周荞桉瞳孔微縮,臉刷得白了,滿眼不敢置信。衆人轟的一聲,如同晴天炸響的驚雷,有人捂着嘴發出了一聲尖叫。
在滿場震驚的死寂中,蘇夢囡輕松愉快地走過來,伸胳膊輕車熟路地摟住甜夏的脖子,右手食指在她下巴上勾了勾,癢得甜夏嬉笑着躲她,“嗷啊啊,壞夢夢!”,蘇夢囡嘴角帶笑,又輕飄飄丢下一顆炸彈,“哎呀想死你了,寶貝輕輕——”
·
半個月後,夏輕輕頂着半宿沒睡的兩個黑眼圈從柏林飛回國,車剛到家門口,就接到蘇夢囡的電話,她在那邊笑得打滾,繪聲繪色地描述着王孟璇終于邁進飛天科技的辦公區,在金碧輝煌的大廳一眼看到牆上高挂的四位聯合創始人的照片,分别是沈骊天、季秋陽、夏輕輕、蘇夢囡時,刹那間花容失色、冷汗津津的滑稽表情。
夏輕輕打着哈欠,随口問道:“王孟璇是誰?”
半晌,蘇夢囡“啧”一聲,肅然起敬:“牛逼,這才是打臉爽文應有的後續。”
兩人笑鬧幾句,挂了電話。
剛踏進家門,一隻奶牛配色的小法鬥尋着聲音颠颠跑過來,四隻小短腿兒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全身披滿了超出年齡的肥胖。它扒着夏輕輕的裙擺撒潑打滾,用自己滾圓圓的小肚子一個勁兒地蹭她的腳踝,怎麼甩都甩不掉。
無奈,夏輕輕隻能一路拖行着小狗,艱難地挪步到客廳。
她“骊天兒、骊天兒”的喊着,攜帶着倔強不松爪的小狗噔噔噔移到二樓,又移下來,刮起一道粉色香甜的飓風。她最近新代言了一款果香味的奢侈品香氛,整個人都化作了一顆新鮮的水蜜桃,到處散播着的芳香。
“回來了?”
一道清冷聲音從皮沙發的陰影裡緩緩響起,男人慢慢起身,蓋在臉上的資料滑落,旖麗的眉目一點一點鍍上溫暖的柔光。他一貫冷靜克制的眼睛有些朦胧,罩着層将醒未醒的迷霧。
在剛剛的夢裡,他好似又躺回了車禍重傷後的那張病床。他像是一個旁觀者,飄在半空中,冷眼看着自己幾乎不見起伏的身體,他仿佛獲得了透視的能力,他看見自己的心髒被雪凍住,又冷又硬,有種刀鋒的淩冽。
窗開一線,透進綠葉的影子,耳朵裡塞滿蟬鳴,空氣沾染了甜膩氣息的風。
這個味道,随着記憶的複蘇浩蕩而來。啊,他想起來了。隔壁的412床,是一位癌症晚期的畫家,變賣家産、四處借錢,千金萬銀海量地砸進去,卻依然換不回多呼吸一秒的時間。
他應該有個女兒,嗓音清脆,在被允許探視的時間裡,伏在男人的病床邊争分奪秒的唠叨。
爸爸,我開始賺錢了,能給你用最好的藥。
爸爸,你還記得柴琳姐姐嗎?她說我很有演戲的天賦噢。
爸爸,演戲好難啊,今天的戲沒順利哭出來,被導演罵了。
啊,今天把心情帶入到媽媽離開我們的那天,倒是一直在哭,台詞都說不下去,又被導演罵。
琳姐給我起了個藝名叫甜夏,說我的生活太苦了,需要甜一點。爸爸,她不懂,有你在,我一點都不辛苦的。
快點好起來吧爸爸,我們買個大房子,院子裡種滿玫瑰和檸檬樹,再養條小狗。唔,法鬥怎麼樣,肥美可愛,我喜歡。
爸爸,求求你了。好點好起來。
求求你,求求你。
……
聲音落入沈骊天的耳朵,有時遠,有時也近。
他就被這樣的聲音陪伴着,在夢中仿佛度過了漫長的一生——
····
香味越來越濃,盈上臉頰,又飄到鼻尖,一雙散發着香氣的柔軟雙臂摟住沈骊天的脖子,驚醒他的沉思。
夏輕輕向上一跳,用腳盤住他大腿,嘴裡哼唧了兩聲,催促他快一點抱住自己。小狗“汪”一聲,被她的拖鞋輕輕踢了下肥屁股,嗷嗚嗷嗚地跑了。
沈骊天把粘人的小無尾熊抱了滿懷,深深凝視着愛人的眼睛,水面微微搖晃,倒映着閃閃的星光,美麗得像個夢。
陽光柔亮,落在她的額發上,她小巧的鼻梁上,她毛絨絨的睫毛上,像是落了一層雪。
他低頭,溫柔吻她,順嘴問着,“吃點什麼?”
夏輕輕彎起眼睛,笑出雪白的牙齒,微曲的一縷卷發碰着沈骊天臉上,刮得他發癢,“我要喝沈教授煲的湯。”
沈骊天瞧着她笑了下,手臂收緊,鼓出漂亮的肌肉線條,“狗鼻子真靈。”
月亮升起來了,豐盈、明亮,又圓滿。
作者有話要說: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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