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很快把新的粥送上來,顧昭拿左手吃了幾口,便推說不方便,硬等嘉岚一碗粥吃完了讓她喂。
顧昭受傷多少是因為她——嘉岚沒有扭捏,端起那瓷碗,自自然然地喂他。
他喝粥時心情大好,通身的冷氣一下子像堅冰遇了暖陽,一點一點緩解,甚至連眸子裡,都透出點點柔光。
半碗粥下去,顧昭忽然道:“想不想知道昨天晚上都有誰想要我們的命?”
嘉岚想起方才在房間裡看到的報紙,略略沉吟片刻,垂目徐徐道:“能使喚的動申報記者的人,上海沒幾個。”
申報這般以巨幅照片大肆報道,一看便是有備而來。而且那照片拍的時間,比陸新铮的槍還早了半刻,不是幾個學生能做起的手腳。
顧昭眼底透出一點欣賞。知道她聰明,然而她的敏銳,還是能常常令他出其不意。
顧昭道:“繼續猜猜看。”
嘉岚并不推脫,果然順着他的鼓勵繼續往下猜:“昨晚最開始那幾個人槍法混亂稚拙,恐怕真是學生。但那幾個學生,顯然隻是被人當了槍使……”
“如果真要殺你,不會讓幾個學生來。昨晚那麼做,不過是個下馬威。”
嘉岚緩緩道:“這滬上能差得動申報記者,如此大費周章,隻為下個下馬威的人……就我目下所知的這些人當中,我隻能猜到一個,新到的護軍頭子——陸新铮。”
顧昭上下打量她一眼,欣賞之色溢于言表。嘉岚不是矯揉造作之人,隻是這個眼神便讓她感覺到,她沒有猜錯。
“可是陸新铮為什麼要給你下馬威?”嘉岚半是問半是自言自語道,話落,腦中忽然閃過什麼,幾乎是脫口而出的:“那天晚上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顧昭聽她這麼一問,雙目微微眯起,片刻,露出一個好整以暇的神色,挑了挑眉,徐徐“哦?”了一聲。
嘉岚道:“陸新铮目下最讨厭的人無非是革命黨。那天晚上若是沒發生什麼,陸新铮沒道理忽然針對你。他初到滬上,腳還沒踩穩,按道理,自然是先禮讓本地的佛爺。”
顧昭笑了笑:“我們還有句古話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不知道嗎?”
嘉岚輕輕一哂:“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沒有偏着燒的道理……這幾日滬上其他的大亨都沒有遭遇什麼,獨獨你吃了槍子,陸新铮若這麼個方式放火,可不太聰明。”
顧昭道:“若是殺雞儆猴呢?”
嘉岚回:“沒殺成雞,反惹得雞跳腳,反啄一口……陸新铮但凡有點理智,不會幹這麼蠢的事。我翻過之前的報紙,陸新铮雖然自負,卻不是個蠢人……”
顧昭沉沉看她,目光與她明亮的雙眸相接,又轉開,落在她微微翹起的短發上。
許久,笑着說了一句:“沈小姐當真是巾帼不讓須眉。你這腦子,足以敵我手上一個公司的人。”
嘉岚目光不躲不閃,口氣十分不客氣地回了一句客氣的話:“顧先生說笑了。”
他們本質上其實是一類人,驕傲自負,骨子裡一腔清高。嘉岚隻是學生氣更重一些,這些年在國外,養出了些恬淡的性子。
但說到底,他們都有尖利的爪牙,既非家畜,又非食草的動物。
顧昭望了她一會,又微微一笑:“你都猜到這裡了,繼續往下猜猜看。”
嘉岚果然低頭沉吟,片刻後,擡起臉:“和那天晚上季公館的事有關,對嗎?”
顧昭不置可否,懶懶抱臂,微微仰頭,閉目靠在身後的靠枕上。
嘉岚繼續道:“革命黨借季言舒的生日會在季公館聚會,結果陸新铮得到了消息,但到得時候卻晚了一步,撲了個空……你那日說,季公館一個人也沒被抓,說明陸新铮的的确确白忙活了一場,我若是陸新铮,我一定會惱羞成怒,我會怎麼做……”嘉岚斂眉沉思,片刻,霍然擡首:“革命黨不止一家,大怒之下,我一定會見血!”
“見誰的血?”
“十六鋪碼頭工人聯合會。”嘉岚定定道,片刻,咬了咬牙,問:“顧昭,鄒餘慶怎麼了?!”
顧昭此刻才徐徐睜了眼,目光在她身上若有所思停了片刻,良久,卻不答反問:“你和鄒餘慶是什麼關系?不會又是一個舊相好吧。”
這個“又”字刺痛了嘉岚,前一天晚上梁淞銘那張煞白的臉霍然跳入腦中。她搖了搖頭,将那一雙琴瑟和鳴、一雙兩好的刺目景象從腦中驅散,垂下頭。好半晌,終為得到他口中的消息,讷讷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他是我在德國留學時的同學。”
“隻是同學?”
“隻是同學。”嘉岚道。
顧昭忽然一笑:“那他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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