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華口中的「老樣子」,桑陌閉着眼也能想象出來。那位俊美無俦的天君,繃着臉,皺着眉,撇着嘴,走到哪兒,哪兒就是一陣北風呼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他眼裡的嫌棄。豔鬼見了他一回就再也不願看他第二眼。你嫌我家地方小,我還嫌你髒了我家的地!即便如此,勖揚君還是格格不入地出現在了三教九流混雜的長街盡頭,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因為文舒想念這裡。桑陌想,也許這就是喜歡了。因為喜歡,所以改變。哪怕不情不願。「接着想去哪兒?塞北?京城?還是繼續往南?快入夏了,嶺南的荔枝很甜。」閉起雙眼,空華的神色間透着絲慵懶。他貼心地詢問着桑陌的意願。過去的那些事,偶爾還是浮上豔鬼的心頭。南風,小柔,華妃……種種種種。不過慢慢地,豔鬼已不再去計較。就像眼下生活中的那些瑣事,吃什麼?住哪兒?去哪兒?這些事桑陌全數交給了空華籌謀,亦不再挑剔院落的寬窄,門檻的高低,鄰家的窺視。很多時候,桑陌都隻是靜靜地站在空華背後,無言地看着這個背影高大的男人鎮定自若地把所有千頭萬緒打理成井井有條。一如從前,被父親遺棄的小小侍讀也是這般乖乖地站在浩大的冷宮裡看着那個幾乎被廢黜的皇子一步步走進晉王府,走上金銮殿,直至君臨天下。可是空華卻不再是那個楚則昀。他總考慮着豔鬼的意願,細緻入微,小心翼翼。把家安在學館旁是因為豔鬼喜歡讀書人,他總能從某個呆頭呆腦的傻書生身上看到南風的影子。院子寬大些,因為豔鬼喜歡躺在花圃旁午睡,卧榻下還常常散了一地核桃殼。還有,卧房要光亮透氣,書齋要幹淨拙樸,廚房也得寬敞些,哪怕不下廚,倚在門邊看着也很舒心……空華精心的安排下,樣樣都偎貼着桑陌的喜好。豔鬼扭開臉什麼都不說,空華的每一分周到,每一次讨好,終究還是落進了眼裡。「你定吧。哪兒都好。」空華的發冠松了,發絲自鬓邊散落。索性為他摘下發冠重新梳攏,桑陌握着他的發,漫聲答道。空華微微點了點下巴,轉眼便陷入了沉思。人們臆想中的冥府總是陰森森的,一片昏暗。所以冥主總是一身玄色打扮,黑衣黑冠,一頭濃重如墨的長發。豔鬼蒼白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徐徐梳理,黑白分明,格外打眼,仿佛手指浸入了一潭墨水池子。看他許久不再說話,桑陌知他還在思索:「别搬了,在這兒再住一陣吧。」空華喜歡這兒。雖然從未漏過哪怕隻字片語。可桑陌還是知道。沒有理由,朝夕相處久了,彼此的心思不用再猜,看一眼便知。相濡以沫或許算不上,心有靈犀倒是已經略有所成。豔鬼想,其實這兒也不錯。熱鬧但不失清幽,繁華又天生悠閑。進一步是南方重鎮,自古昌盛之都。退一步是小橋流水,自家自得其樂之地。怪道那邊那位大畫師出了京城,就一門心思帶着全家老小直奔此處安居。「咦?」空華聞言,倏然睜開眼,滿眼盡是訝異。桑陌垂着頭,若無其事地為他将發髻盤起,高高的發冠穩穩束于頭頂:「也不過才住了三年,再住上十年也沒什麼要緊。」空華不再說什麼,拉過他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桑陌任他握着,擡頭去看頭頂的天。蔚藍的天空被濃密的樹葉遮住了,隻瞧見一小方一小方細碎的殘片。燦爛的陽光照過來,被割裂的天空藍得耀眼,樹葉的邊緣也透着金色的光芒。輕風吹送,這邊的海棠開得絢爛,淋下一身淡粉的花瓣。後來,同小貓一起玩耍的孩子裡有個個頭還很小的孩子。他總喜歡跟着小貓。小貓拉起了跌倒在地上的他。孩子帶着一臉未幹的淚痕跑去尋自家的爹娘。原來他爹就是大畫師。畫師夫人趕緊差人來請桑陌,說是要感謝小公子的照顧。桑陌推脫不過,便去了。畫師夫婦很熱情,非說要贈一幅畫像做謝禮。幾番推辭之後,桑陌無奈地牽着小貓站到了已被許多人站過的桃花樹下。空華沒有跟去,默默地站在原地看,一如既往,一如往昔,一如這數不清記不明的漫長歲月裡,他都如此這般悄悄地立在豔鬼身後,為他遮風擋雨,為他打傘添衣,守護着這個咬牙立誓說不會許他半分回報的身影。忽然,桃花樹下的那人猛地扭過臉:「喂,過來!」空華怔然。桑陌正在笑着向他招手:「發什麼呆?過來,畫全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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