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外邊傳來說話聲,老夫人命佟媽媽撤走梳妝盒,掀開身上的羊毛毯,端直身子坐着,最先來的仍然是柳氏,幾十年如一日,掀開簾子,柳氏畢恭畢敬福身行禮,“母親起了,今日身子可舒坦些了?”
老夫人嘴裡輕哼聲,神色淡淡道,“坐吧,成昭成德他們今日回來,你都收拾好了?”
“兒媳吩咐人準備好了,母親放寬心即可。”
成昭成德是秦氏的兒子,秦氏肚子争氣,連生了四個兒子,她雖貴為長嫂,甯府的長子卻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早些年,老夫人對她不甚滿意,柳氏一直小心翼翼陪着,即便老夫人叫她管家,她也不敢太為難二房,秦氏生了四個兒子,她卻隻得兩個,不敢與秦氏為難,而老夫人提及府裡的孫子,常挂在嘴邊的永遠是成昭成德,仿佛,老夫人膝下隻有兩個孫兒似的。
老夫人神色稍霁的點了點頭,佟媽媽退出去,吩咐門口的丫鬟去廚房将老夫人的藥端來,老夫人身子不舒服,清甯侯老夫人記挂老夫人身體,當天請了宮裡太醫入府為老夫人診脈,又送了好些珍貴的藥材,退了親,兩府并沒生分,關系反而更近了。
外邊,秦氏和一衆庶女緩緩而來,佟媽媽掀開簾子進屋,道,“二太太和幾位小姐來了,老夫人,您身子骨不好,就在床上用膳如何?”
柳氏面色微變,手心一緊,擔憂老夫人的身體道,“母親身子不舒服,明日去南山寺會不會有不妥,不若過兩日,待母親身子好了再說,離過年還有十來日光景,不差這一兩日。”
柳氏懷疑老夫人的病情是裝出來的,這些年,老夫人生病可謂得心應手,她身為長媳,已習慣了,然而,看老夫人面色蒼白,難掩病弱之姿,心中不安,老夫人被甯靜芳的話氣得卧病不起,事情傳出去,甯靜芳的名聲便壞了,她還尋思着明後兩年替甯靜芳挑門好的親事呢。
“母親,您的身子最重要,若您怕得罪了佛靈,不如兒媳帶着成昭成德和靜芳她們去南山寺上香,祈求明年甯府諸事順利,成昭成德高中舉人。”
明年春闱,府裡好幾位少爺要參加,加之甯國忠能否更上一層樓也看明年事情是否順利,老夫人哪敢松懈,聲音緩和道,“沒事的,年年都去,今年不去的話說不過去,你将馬車備好,明日一早動身。”
想到什麼,老夫人遲疑了下,“你父親的意思,把三房的人也叫上,抽空,你問問你三弟妹和小六的意思,若她們不去就算了,不用勉強。”老夫人疼小兒子不假,然而要她愛屋及烏喜歡黃氏和甯櫻母女,她沒有那個度量。
柳氏點頭應下的同時,秦氏的說話聲近了,柳氏皺起眉頭,小聲提醒道,“母親身子不适,二弟妹說話小聲些,别鬧着母親了。”
榮溪園一如既往的說說笑笑,而那片熱鬧,與甯櫻無關,這些時日,黃氏換了田莊鋪子的管事,得罪了不少人,黃氏心情不太好,那些管事是黃氏信任的人,最後鬧得反目,還有一樁便是甯靜芸的親事了,甯伯瑾打聽的多是世家子弟,黃氏挑了兩家不錯的,甯國忠不同意,擔心傳出甯府攀龍附鳳的名聲,黃氏心中不悅,暗中和甯伯瑾怄氣。
這些都是聞媽媽告訴她的,甯櫻跟着桂嬷嬷和夫子,不怎麼愛出門,得知黃氏心情不佳,甯櫻想去梧桐院看看她,她記不得上輩子甯靜芸的親事是怎麼來的,隻知道對方是寒門子弟,黃氏定下的,為此,甯靜芸從未給過黃氏好臉色,跟仇人似的,甯櫻想了一路,到梧桐院,屋裡傳來輕微的咳嗽,甯櫻耳朵高豎,身形一顫,不等通傳大步走了進去,“娘,娘,您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黃氏坐在桌前,蹙着眉頭,咳嗽聲清晰,是坐黃氏對面的甯伯瑾傳來的,甯櫻暗中松了口氣,她以為,黃氏的身子又不太好了。
聽着聲兒,黃氏擡起頭來,笑着招手,“娘身子好着,是你父親,有點風寒,你怎麼過來了?”老夫人不待見她們,特許甯櫻和她不用去榮溪園請安,黃氏手裡頭有事,不會自讨沒趣,故而待在院子裡,處理田莊鋪子事宜。
吳媽媽上前,順解下甯櫻身上的披風,搬過椅子,甯櫻順勢坐下,當着甯伯瑾,甯櫻不好開門見山問黃氏情況,道,“好些日子沒過來陪您說說話,娘有沒有想我?”
黃氏溫溫一笑,不着痕迹的收了桌上畫冊,“你在屋裡有桂嬷嬷和夫子陪着,娘心裡放心,想你的時候過去看兩眼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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