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晉王府邸,芸儀公主自馬車步下,甫一瞥見王府内部景緻,不由得微微蹙眉。在繁華帝州,她已司空見慣各類極盡奢華的府邸,相較之下,晉王府确實顯得樸素簡陋。
王府大門前并未設象征吉祥尊貴的麒麟雕像,匾額亦非采用金粉書寫,甚至連門環都已鏽迹斑斑,這一處處細節皆與一位皇子應有的顯赫身份頗為不符。察覺芸儀公主神情有異,陳華關切詢問:“姑母,有何不适嗎?”
芸儀公主假意疼惜道:“哎呀華兒,在這京州五年真是委屈你了,皇上怎可對你如此冷落疏遠,這次我回帝州定要向他反映此事。”若是不知其姑母善于交際應酬,言不由衷乃家常便飯,陳華或許真會被這份關心打動,但他深知其姑母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故而不敢輕易信以為真。
“姑母關懷,侄兒感激不盡,其實無需多慮。父皇已然将百萬兩白銀賜予我。”陳華回應道。聽聞此言,芸儀公主眼神閃爍,若非因京州的玻璃等商品引發關注,她幾乎快将這位侄兒淡忘了。在帝州,其他皇子常與其交往密切,并不斷贈送厚禮,反觀陳華不僅身處京州偏遠,且家族勢力薄弱,自然未能引起她的過多重視。
“哦?原來皇上今日對你的看法有所轉變,果真如此啊。”芸儀公主饒有興趣地問。
陳華則含糊應對:“侄兒并不清楚詳情,父皇以往對我态度淡漠,但此次賜銀之舉,或許确有幾分真情實意。”芸儀公主掩口輕笑,裝出一副真心祝賀的模樣:“這麼說來,還真得恭喜你了,沒準皇上心情一好,就會準許你回帝州探望親人呢,聽說香妃娘娘十分挂念你。”
陳華微笑回應:“侄兒也非常想念母妃。”
此刻,兩人已漫步至正殿後方的花園中,芸儀公主在涼亭裡落座,并示意陳華一同坐下。
“此行我除了親自來看望你,還想親眼證實你在京州過得安好,以便回去禀告香妃,讓她安心。”芸儀公主再次打出親情牌。陳華心中暗贊,這位芸儀公主果然機敏聰慧,寥寥數語便能拉近距離。
然而,陳華早已不是曾經的那個陳華,血緣關系并不能動搖他的理智,換作從前的陳華或許早已情緒波動。芸儀公主在對話過程中始終留意陳華的表情變化,見他始終保持泰然自若,不禁對其刮目相看。
“确實如此,勞煩姑姑轉告母妃,我在京州一切都好,請她不必牽挂。”陳華回應道,“姑姑此次前來,除了探望之外,可還有其他事務安排?如果沒有,侄兒倒是可以陪同姑姑遊覽一番京州的特色風光。”
芸儀公主環顧四周,盡管所見之處略顯簡樸,但她心知陳華口中所謂的“美景”必然另有内涵。見晉王府的境況較為儉樸,她也無意在此久留,遂回複道:“我暫且在此停留幾日,之後還計劃去你民皇叔所在的富甯城拜訪。”
陳華順勢接口:“富甯城确是繁華之地,我一直向往,隻可惜政務纏身,實在難以抽空陪同姑姑遊覽。”他巧妙地為自己找到了不能陪同遊覽的理由。
“無妨,你若能勤勉于政務,皇上知曉後也會欣喜的。”芸儀公主試探一番後,見陳華似乎油鹽不進,而自己的美色對他也無用,猶豫片刻後,隻得說明來意:“華兒,此次姑姑前來,實為玻璃一事。你這次送入宮中的玻璃器皿驚動了後宮,你父皇很是喜愛,讓我來京州詢問這玻璃的制造之法,好帶回去讓匠人們研究,也能給娘娘們使用。”
“果然如此。”陳華心中暗自驚呼,這位姑姑的貪欲還真是非同一般。他本以為芸儀公主隻會索要一些玻璃器皿,送她一些便是了,沒想到她竟然如此貪心,直接索要玻璃的生産方法。芸儀公主說這話時,再次看向陳華,隻見陳華依舊面色平靜,她不知道的是,此時陳華的心中已經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姑姑,這樣恐怕不妥吧。”陳華知道芸儀公主的話所言不假,以她在當朝皇帝面前的影響力,當朝皇帝定然會同意她來索要玻璃的生産方法,甚至可能是京州所有商品的生産方法。因為在這大陳國,權貴們的貪婪毫不掩飾,在他們看來,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芸儀公主神色變幻,眼神飄忽,随聲附和道:“姑姑也不同意,這都是你父皇的主意,你父皇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他一旦有了興趣,就非要得到不可。”
陳華眉頭緊皺,他明白,芸儀公主這是在威脅他。當朝皇帝蠻橫霸道、冷酷無情,這在整個大陳國是人盡皆知的事,不然他一個堂堂皇子,當初也不會落魄至此。
芸儀公主還在等待他的答複,這是他所能預想到的最壞情況。如果不給,當朝皇帝必定大發雷霆;如果給了,這将是一個開端,以後任何人都能以當朝皇帝的名義向他索要東西。所以,這次他絕對不能讓步,還得盡量不得罪芸儀公主和當朝皇帝。
“父皇的脾氣我了解,隻是姑姑,人無信則不立,這玻璃制造之法我實在無法透露,因為我已與京州集團的商人有了約定,除了未來的供貨,玻璃之法也要等他們達到會員等級時才會開放給他們。若此時違背諾言,豈不是讓我丢盡臉面?況且我也是皇子,我的臉面無關緊要,丢了皇家的臉面,父皇也不會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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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竟有此事?”芸儀公主疑惑地問道。
陳華肯定地點點頭,接着将京州集團的事告訴給芸儀公主。芸儀公主越聽臉色越難看,她本想獨占玻璃之利,沒想到玻璃牽涉到這麼多人的利益,其中還有不少藩王。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件事情就不那麼好辦了。皇室的藩王還好說,但那些異姓藩王就比較棘手了。
她身在帝州,深知這些藩王正為了皇位之争而蠢蠢欲動,妄圖像當年支持當朝皇帝那般,再推出一個符合他們利益的皇帝。
“沒錯,主要是侄兒已經收了他們的銀子,而且也花得差不多了。要是姑姑願意替侄兒把錢還給他們,侄兒倒是很樂意把玻璃制造之法交給姑姑。”陳華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樣。
“多少銀子?”芸儀公主似乎看到了希望。
“也不算多,大概一千五百多萬兩吧。”陳華淡淡地說道。
“一千五百萬兩!”芸儀公主驚得差點站起來。
陳華默默地點了點頭。
芸儀公主的神色僵硬了一下,随後讪笑着說:“沒看出來啊,晉王如今也這般富有了。”
“和姑姑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呢。聽說姑姑在帝州城的資産可不少。”陳華奉承了一句,“那姑姑看這件事……”
“罷了,既然你已經和衆多商人有了約定,姑姑也不能強人所難。隻是,你能否給姑姑準備一些拿去獻給皇上和後宮的娘娘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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