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由于原州城外頻繁出現蠻族斥候的身影,陳華處理完緊急政務後,即刻前往京州北大營實地查看情況。北大營曾是京州軍輝煌時期的駐紮地,那時旗下三千鐵騎威震四方,而今,這座龐大的營地内隻零星駐紮着四百多名疲憊的士兵,顯得尤為寂寥。營房空蕩頹敗,蛛網塵封,但在近期的一番整頓之後,營區煥然一新,征兵公告醒目張貼,引來衆多熱血青年絡繹不絕地報名參軍。不出半月,新鮮血液即将注入,北大營将再度人聲鼎沸,重現往昔的鼎盛場面,這對于久曆戰火的老兵們來說,無疑是一劑振奮人心的強心針,預示着他們的晉升之路有望再次開啟。
然而,在新兵報到之前,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率先住進了軍營,他們是晉王從各地購得的奴隸。起初,老戰士們對晉王并無太多好感,但近幾個月來,坊間紛紛傳頌晉王改邪歸正,勵精圖治,這讓他們的态度逐漸發生轉變。
次日,陳華甫一踏入北大營,李豐懷便迫不及待地向他訴苦:“殿下,這些奴隸不能長期占用營房,新兵馬上就要入營,我們實在騰不出多餘的空間了。”
陳華邊把手縮進袖筒抵禦寒冷,邊回應道:“我當然沒打算讓他們久居于此,新兵入營之前,必會安排他們遷出。”盡管雪已止,氣溫卻愈發低冽,即便陽光明媚如金,也無法抵擋寒氣侵肌,陳華忍不住微微顫抖。
李豐懷聽聞此言,神色稍緩:“既然如此,倒也說得過去。”但他緊接着又抛出疑問:“殿下,您為何要買這麼多奴隸呢?王府上下似乎也用不了這麼多仆役啊?”
陳華眉宇微蹙,并未正面回應李豐懷的問題,而是轉換話題:“你覺得蠻族今年冬天會攻打原州嗎?”
李豐懷面色凝重,緩緩分析:“末将不敢斷言,畢竟三年前京州慘遭洗劫,十多萬青壯年男子被擄掠一空,至今元氣未複,按常理推測,蠻族應當知曉京州已無多少可供榨取的價值。然而,來自草原的商人們傳言,今冬草原遭遇嚴重雪災,特别是靠近原州北部的長彥阿史部損失極為慘重,隻怕他們會因生活困頓而铤而走險。”
陳華颌首贊同,眼中閃爍着深思,“如果我沒記錯,長彥阿史部至少能集結起四萬兵力,全族幾乎人人皆兵,除去老弱病殘,每一個體魄健全的蠻人都有可能成為戰場上的勇士。”
“是的,殿下。”李豐懷附議,面容嚴肅,“如今他們因牛羊大量凍死,面臨來年食物短缺,極有可能再次發動襲擊搶奪糧食。京州經曆上次浩劫,人口銳減,軍力疲弱,即使勉強抵抗住三萬蠻族大軍的沖擊,勝利也會帶來難以承受的損失。”
陳華沉吟片刻,琢磨着解決之道:“如果我們能嘗試與蠻族做一筆交易,或許可以暫時緩解這場危機。原州商賈通常以煤炭、鐵礦換取蠻族的牛羊和皮毛,但今年牛羊死亡慘重,常規交易已然受阻。不過……”他目光炯炯,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蠻族牛羊大批凍死後,正好提供了獲取葷油的機會,而純堿制備充足,肥皂生産的瓶頸在于油料。另外,趙家一直在為高價購買油料而苦惱,若能借此機會與蠻族達成交易,私下販售煤炭和鐵礦石,趙家必然有所參與。盡管陳國嚴禁此類交易,但走私活動曆來屢禁不止。”
陳華雖對蠻族滿懷敵意,畢竟草原帝國的崛起對陳國構成了巨大壓力,但他深知此時無力抗衡,隻能忍辱負重保境安民。于是他心中盤算着,或許可以借助趙家與蠻族的隐秘聯系,化解這次危機。
視察奴隸的過程中,陳華注意到這一千名奴隸雖身處困境,卻大都是身強力壯的青壯年男女,作為奴隸而言,質量相當不錯。這批奴隸對于陳華而言至關重要,因為他們将助力他建立多個工坊,以擴充少府監的生産能力。
少府監現有的空間已經無法容納更多的工匠和設備,陳華早有計劃在城南桃花江下遊建設一座類似現代工業園區的工坊基地。他已選定好地址,這批奴隸将首先負責工坊建築的建造,随後分配至各個工坊工作。為确保安全,工坊區将圍建高牆大院,由京州軍負責守護。
當李豐懷将奴隸聚集在一起時,陳華看到他們衣衫破爛,戴着冰冷的鐐铐,在寒風中顫抖不已。他看向毛新園監長,果斷地下達命令:“這批奴隸交由你負責,我已經将磚窯的設計圖紙給你,一千人足以勝任,這個冬季的任務就是在桃花江下遊燒制紅磚和水泥,建立起工坊區的廠房,待到來年春天,少府監的設備将遷移至此。明白了麼?”
毛新園監長恭敬地應答:“是,殿下。”陳華指示李豐懷協助毛新園監長将奴隸送往目的地,磚窯恰好也在同一區域。
此次陳華計劃在工坊建設中不再沿用傳統的土牆和木質結構,而是決定采用類似于現代的紅磚建造。燒制紅磚并非高深技術工藝,陳華簡單向毛新園傳授了有關窯廠運作的基礎知識,考慮到燒制紅磚與制作陶器在原理上有相通之處,毛新園能夠迅速掌握。
其次,陳華對紅磚質量的要求并不苛求達到現代标準,關鍵在于必須确保其堅固耐用即可。此外,他還打算引入水泥的生産,關于如何制造水泥,毛建地早已心中有數。這兩種建材的生産相對較為基礎,現有的奴隸勞動力完全可以勝任。
對于這些奴隸,陳華并沒有進行宏大的道德說教,提及諸如自由、民主、人權等概念,在這個尚處于文明啟蒙階段的時代背景下,這麼做無異于空談。在這些奴隸的認知中,他們已經默認了自己的命運和地位,因此,陳華認為更實際的做法是先通過改善他們的生活條件,激發他們工作積極性,然後再逐步引導他們融入并認同這裡的環境與規則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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