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桐倚沉默了,他看我的神情終于變了,浮起了一些憐憫。我頓時清醒過來:&ldo;你猜到了我是誰?&rdo;柳桐已跪倒在地:&ldo;殿下,之前有失禮之處,望請恕罪。&rdo;我俯身去扶柳桐倚:&ldo;你起來吧,我隻是個親王世子,還不如景衛邑這位皇叔尊貴,你不用特意行此大禮,和以前一樣就可以了。&rdo;待他站起身後,我負手歎息:&ldo;然思,是我輸了,我會願賭服輸,恪守承諾。&rdo;柳桐倚不做聲地站着,我擡起眼皮看看他:&ldo;不過,我不知道從景衛邑身體裡出來的方法。&rdo;柳桐倚的神色終于又變了,我很得意,做出一副&ldo;雖然我很願意不過我無可奈何&rdo;的形容。柳桐倚默不作聲地站了片刻,折身向一旁去。他卷了卷衣袖,先搬起一把椅子,走出屋門,到了回廊下,放下。再回到屋内,又搬起一把椅子。我愕然看他搬完椅子又去搬桌子,然後再出門不見蹤影,片刻後端了套烹茶的茶爐茶具擺在桌上,又不知從哪裡端來幾碟茶點。最後,他把我拉到廊下的桌邊,按我在椅子上坐下。我茫然地摸起一片藕粉雲酥吃。眼睜睜看着柳桐倚烹茶斟茶,最後,起身将一盞熱茶放在我面前,摸摸我的頭頂:&ldo;沒關系,不知道方法,臣可以與殿下慢慢找方法。&rdo;我咬着藕粉雲酥看他在對面坐下,不知為何渾身的汗毛有種想豎起的沖動。柳桐倚把那盞茶又往我面前推了推,緩聲道:&ldo;殿下因何入獄?典冊記載中關于此段寫的極其簡略,隻有陳王世子,犯上入獄,兩日内因病猝亡而已。&rdo;果然是因病猝亡,我笑笑:&ldo;原因和你說的差不多。&rdo;柳桐倚道:&ldo;那便是依然有差别,殿下是否因為冤情,才不能升天?&rdo;我搖頭:&ldo;不是,你也說過,有許多事情,無所謂是非黑白,那時我就想一了百了不再計較了,可惜吊死鬼沒有替身隻能在牢裡呆着而已。&rdo;柳桐倚卻繼續問:&ldo;殿下究竟為何犯上?&rdo;我想了想:&ldo;過了這麼多年,什麼原因我都快忘了。不過,我問你幾件事,如果你能據實回答,說不定我會把原因想起來。&rdo;柳桐倚爽快道:&ldo;殿下請問。&rdo;我盯着他的雙眼,一字字問:&ldo;你到底為什麼喜歡景衛邑?為什麼不能改喜歡我?&rdo;柳桐倚微笑:&ldo;我很喜歡殿下。&rdo;我冷笑:&ldo;你不說實話。那就沒得談了。&rdo;柳桐倚道:&ldo;我不算說謊,若是那種喜歡……&rdo;他再笑一笑,&ldo;我的确不知道我是否算喜歡懷王殿下。&rdo;番外&iddot;畫柳(六)柳桐倚給自己面前的茶盞中添了些茶:&ldo;殿下你現在住的宅子,名叫西山紅葉居,是先父留下的宅院,先父當年病重時,我無意中見他偷寫文章,方才得知原來他還有個名字叫西山紅葉生,寫俠客傳奇,我當時和殿下的年紀差不多,知道此事後,極其震驚,先父為人拘謹端正,我萬萬想不到他竟然還有另一重身份。先父過世後,世上知道此事和這棟宅院的隻有我,我找出他寫的所有傳奇看,連與他相近的書冊也尋來看……後來,祖父接我回京城,這件事我不敢讓祖父知道,因為祖父,還有我的叔伯們,還有何他們同樣的做官讀書之人,都說俠客傳奇是極其不入流的污穢文章,寫這些傳奇的人,也有辱聖賢,品格不堪……&rdo;我聽柳桐倚好像聊家常一樣說,可他卻覺得父親的傳奇寫的比許多正經文章都好,卻又不知自己是否有違聖人教訓,祖父與父親,他究竟該贊同誰。他一面矛盾,一面偷偷繼續找傳奇看,連随祖父去宮中赴禦宴也尋機偷看,無意中遇見了景衛邑。柳桐倚道:&ldo;那時,懷王殿下和我說,他很喜歡西山紅葉生的書,他點評俠客傳奇,如同點評正經文章一般鄭重。也便是從那時起,我方才領悟到,俠客傳奇也罷,聖賢書也罷,都是世間的人用真心所寫,抒己情懷,隻是所用方式不同。文章本無高低貴賤,隻分真心與假意。而諸多緣由,喜或不喜,歸根結底,亦隻是由己喜好而生而已。&rdo;他道,後來,景衛邑的母妃生辰時,他随母親上門道賀,還想再與景衛邑說些俠客傳奇之事,待尋到後園,發現景衛邑正與一群皇子在雪中玩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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