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教學者朵桑·丹貝堅贊所着的《世界地理概說》将廣義的象雄分為内、中、外三部,其中内象雄位于岡底斯山西面三個月路程之外的地區,顯然指現今的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一帶;古代屬于波斯和印度的地理範疇;中象雄位于岡底斯山西面一天的路程之外,有詹巴南誇的修煉地——隆銀城,而該城也是象雄王國的都城,中象雄在今西藏西北部阿裡地區;外象雄位于安多上部。
廣義的象雄可能是以苯教傳播的範圍而具有的文化共性來劃分的,但沒有資料能說明,象雄曾有效地統治過如此廣闊的地區。吐蕃征服象雄後将其全境劃為十個千戶②,上部象雄五千戶位于吐蕃與突厥邊境,即今西藏北部和新疆南部一帶;下部象雄五千戶位于吐蕃與孫波邊境,其中有古格東岱,即今阿裡劄達縣境,位于岡底斯山脈主峰岡仁波齊附近。
因而上、下部象雄包括克什米爾東部,阿裡地區及羌塘高原的部分地區,約與苯教史籍所載的中象雄地“望”相合。吐蕃是按象雄的地理範圍而劃分了十千戶,則岡仁波齊附近的中象雄是真正的象雄地區。
一般認為象雄是漢文史籍中的羊同國,而且有大小之分。據《唐會要》載:“大羊同國,東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阗,東西千餘裡,勝兵八九萬。”則大羊同國的地理位置正好處在西藏的西北部,與上言中象雄地理位置相當。又言“羊同國辮發氈裘,畜牧為業”③。可知象雄是以經營畜牧業為主的。“象雄”之“雄”,按象雄語意為“大鵬鳥”,即藏語的“瓊”。象雄屬于古代藏族劄氏中的瓊氏,在苯教的傳說中許多神靈源于大鵬鳥,而且說瓊氏亦源于大鵬鳥,故有此稱。“象”是藏語舅舅之意,因吐蕃與其有聯姻關系,而稱為象。傳說象雄王國有悠久的王統,但有關書籍中的叙述往往含混不清。
據《瑪法木湖曆史》記載④,古代象雄有十八部,分别由十八位王來統治,史稱“象雄十八王”。并記載有他們的名稱和居住地區,說他們受命于上蒼,而治理邦國。苯教史籍言辛饒米沃且的弟子辛唐瑪沃嘉曾擔任過“十八王”之一的象雄王赤維拉傑色吉希日堅的“古先”(禦用巫師),而辛铙第八直系後裔穆喀米波曾被吐蕃第二代贊普木赤迎請到蕃地弘揚苯教。
按此計算,辛饒比聶赤贊普的出現要早七代,則象雄十八王時代也早于聶赤贊普時期,但是時空交錯,傳說紛纭,無信史可憑,對早期的象雄王國現在隻能略加推測而已。吐蕃統一前,象雄為十二小邦之一,由一位國王和兩位大臣統轄。
苯教史籍對象雄往往采用誇張的描述手法,将象雄視為文明的中心和産生奇迹的聖地。據稱苯教的教祖辛饒米沃且出生于達室衛莫隆仁(有的将達室譯為“大食”)地方,面積約有五十平方公裡,按照須彌山及其四大洲的樣子造成的。位于贍部洲的東北部,在輪圍山的南邊,在贍巴樹旁,在岡底斯雪山前面,在青藍色的瑪法木湖旁邊,在四條大河的源頭上,靠近醉香山⑤。
從這段充滿佛教味的記述看,衛莫隆仁正好處于以聖山岡底斯和聖湖瑪法木湖為鮮明的地理标志的象雄地區。辛饒及弟子們在象雄傳播苯教,而且将苯教弘傳到象雄以外的地區,象雄被說成是苯教的搖籃。但是有關辛饒的傳記,都是較為晚期的,而且模仿佛傳,令人疑惑其真實的行傳到底如何。
十世紀以後苯教重新得到複興,而苯教徒也不斷地神化辛饒及出生地。如苯教經典《色米》言“衛是沒有輪回,莫是如願以償,隆是辛饒的授記,仁是永恒的慈悲”⑥,消失了原來“衛莫地方深谷”的含義,而賦予它深奧的哲理,成為宗教所追求的理想世界。
一些藏文史書中還說象雄有自己的文字,當代學者稱之為象維文。如《王統世系明鑒》說辛饒“将天界八部等苯教的一切教法,翻譯成象雄語,使苯教弘傳”⑦。《苯教源流·嘉言寶藏》亦主張古代象雄有文字,記述有文字演變的序列:神文,經達室苯教徒轉變為“崩文”,崩文又轉變成象雄的“大小瑪文”,并言藏文來源于象雄文。《通典》雖言羊同“無文字,但刻木結繩而已”,但正如《唐書》說吐蕃無文字一樣,不可失信。前文曾提及象雄屬藏族最古老的氏族之一劄氏,同蕃部亦有共同的血緣關系,則象雄語應是藏語的一種方言,而非另一民族的語言。象雄在星算學、醫學方面都有一定的成就,吐蕃醫學中就有象雄醫學的成分⑧
《通典》對羊同的文化習俗略有所論,說大羊同國王姓羌葛,下有四大臣分掌國事。其葬俗較為獨特,雲:“其酋豪死,抉去其腦,實以珠玉;剖其五髒,易以黃金;假造金鼻銀齒,以人為殉。蔔以吉辰,藏諸岩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殺牸牛、羊、馬,以充祭祀,葬畢服除。”⑨羊同将屍體藏之岩洞的葬法,與中國西南部分地區的崖葬習俗相類似。《通典》還說大羊同的習俗與吐蕃很接近,同樣也說明了象雄與吐蕃同屬羌藏系統的族群。大羊同國有勝兵九萬,是當時高原上較為強大的政權之一。
①南喀諾布着,馬連龍、索南才讓譯:《關于藏族古代史研究中的幾個問題》(《西藏研究》1985年第3期)。
②象雄十東岱見《賢者喜宴》上冊第187—188頁;《弟吳佛教源流》第259頁。
③《唐會要》卷99大羊同條。
④參見南喀諾布着,馬連龍、索南才讓譯:《關于藏族古代史研究中的幾個問題》(《西藏研究》1985年第3期)。
⑤噶爾邁·桑木旦:《苯教史·導論》,王堯、陳觀勝譯,《國外藏學研究選譯》,甘肅民族出版社,1983年,第8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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