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沒法動彈了。他知道現在自己不管朝哪個方向用力,手都會脫節或折斷。他是太興奮才會出現這樣的疏忽,他沒有想到瞎子會在這個檔口如此計較動手,他也到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功夫大多是用于盜挖和驅鬼的,對付人的技擊招法很少,也不夠精妙,隻能算個半調子武林人。而瞎子不一樣,雖然他也算不上真正的武林人,可他為了能在偷搶中逃脫保命,這輩子練的都是制敵取命的招法。
魯一棄沒有看見兩個人動手,因為他在仔細打量車上那瘦高得如同幡子的人。
那人的手上沒有弓,更沒有千石的硬弓。他手上扶着一把弩,一把少見的大弩,為什麼是扶着,因為這巨弩擱在一個支架上面,隻需要扶住就可以發射。這巨弩上搭扣着好幾支“無羽哨管箭”,弩托下好像還有一個帶齒的輪子。魯一棄聽大伯講過“三聯小弩”和“諸葛連環弩”,可是這巨弩是哪個種類他一無所知。車上的幡子橫杠上除了挂着兩隻哨口還立着一隻花喙獵鷹。橫杆上哨口旁邊拴着兩條布繩,卻一時看不出是何用途。
“三叔,你見過銅頭鐵背猞猁嗎?”問這話時魯一棄背對着這兩個人,他看不到兩個人是怎樣的一個局面。
“什麼猞猁?”魯一棄的話語讓瞎子一愣,手底不由自主地一松。
獨眼是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的,他手腕往旁邊一滑,躲過瞎子的拇指關節。自己食指搭住瞎子手腕外側,拇指指尖扣住内側脈門。
瞎子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手中用力,将獨眼的中指和小指反向扳折。這樣一來,獨眼的拇指便扣不進脈門。獨眼見手指扣不到脈門,馬上用拇指和食指死死捏住瞎子腕口。讓瞎子也運不出勁繼續發力扳折手指。瞎子的力巧,而獨眼的勁大,兩人成了一個相持局面。
魯一棄從瞎子的回答中得到了他所需要的信息,于是他朝架着巨弩和幡子的車子走了過去。他的舉動瞎子和獨眼都沒有覺察到,他們正在非常專心地僵持着,誰都不敢松一點勁。
馬車是在離他們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也虧是離得這樣近,要不然在這大雪天裡很難看清車上的那些細節。
瘦高的人端平着他的弩,但箭尖卻并非指向魯一棄的,他所指的方向很奇怪。魯一棄順着箭尖所指方向看了看,那裡是茫茫的雪原荒野,沒有一個人影。
魯一棄朝那車子又靠近了兩步。瘦高的人眼中射出一道寒冷的光,這道光倒是真真切切地指着魯一棄。
魯一棄能理會這眼光的意思,他站住了,站在飙狂的風雪之中。西北風挾帶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砸在他的頭上、臉上、身上。
他笑了,面對着一個随時都能殺死他的高手,他笑了,大咧着嘴,任憑雪花落入口中,笑得非常地開心。
車上瘦高的人眼中寒冷的光在閃爍。他沒有說話,也許他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也許他本就是個啞巴。
不說話并不能代表他的無忌和笃定,卻恰恰說明了他對形勢的懵懂,而且心裡沒底。
魯一棄收住笑,他清咳一聲開口說道:“你很好,這樣的情景還緊追不舍。”
那人沒說話,但是眼中的光芒倒是再次閃爍了幾下。
“你好像并不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魯一棄說這話的時候将自己的雙目微眯,他要盡量感覺出那瘦高個目光的變化,以便判斷出這個高手是怎樣一個人。
瘦高個還是沒說話,目光也沒象剛才那樣閃爍,反變得堅定且深邃。
魯一棄從這堅定和深邃中發現了濃烈的殺氣,那是種不死不歸的殺氣。他知道這個人是個不在乎自己生命更不在乎别人生命的屠殺高手,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可能就是不斷剝奪别人的生命,他最有快感的事可能就是遇人殺人、遇佛殺佛。
“你今天沒有勝算,就算你能殺了我,也沒機會體驗成功的快樂。”魯一棄說這話一半是恐吓一半是揣測。因為他發現那幡子橫杠上多出的兩根布繩和系哨口的布繩一樣。可能是原來有四個哨口,不知剛剛被誰弄碎兩個,連布繩都沒來得及解下來。還有這樣的風雪天,隻要不是像他們那樣匆忙趕路的都會戴個護耳棉帽,這個人的頭發有帽子的壓痕卻沒帽子,看來也是摘下不久。
果然,這話才說完,瘦高個的目光中流露出了猶豫和無措。
“殺了我,你無所樂,也無所得。我是誰,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主上也許過後會知道,可你能确定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我的命而不是其他東西嗎?你這趟差事可有些吃力不讨好啊。”
魯一棄知道對家的高手都是聰明人,但聰明的人一般都多疑,多疑的人最忌諱被别人當傻子耍。是人就有極端的方面,極端在一些時間場合就是弱點。所以必須将對方的智慧調動到極點,然後讓他們自己來否定自己。這在心理學叫自我排除。
瘦高個依然沒說話,而眼光卻緩緩的眨巴了兩下,看得出,他是在疑惑,他在思量。他接“夜飛令”連夜趕進北平援手,隻見到那個賣茶看屋的在放火燒宅。他口中說的高人就是面前這個平常的年輕小子?他要我來追殺,而他自己卻沒跟上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面前這小子說的也有道理,“夜飛令”裡沒指明要我殺什麼人,是賣茶的讓我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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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同門讓你孤身犯險?看來你要是死了,那他們可以多分點好處。”魯一棄繼續按自己的思路說着。他已經不需要瘦高個兒說話,隻要聽清自己的話就行了。
“好處還是其次,千萬别留下笑料。就從你這一路的遭遇來看,你是不是有些上當的感覺?而且是你的那些稱兄道弟的同門在讓你上當,在等着看你笑話。”魯一棄盡量讓語氣生動并富有感**彩,就像學堂裡演的話劇,他要對面那人從他話裡品出輕蔑同情味道。
“要是這趟你回不去,發現你的同門再醜化一番你的死狀講給你主上和其他門人聽,那就……唉!”魯一棄知道有些高手是把榮譽看得比生命重要,就算死,自己的榮譽也不允許别人踐踏。
那人可能真是啞巴,還是沒說話,但卻目光連連閃爍。話外之意這樣明顯,他當然聽得出來。他的目光很激憤,不知道是對誰。但魯一棄知道肯定不是對自己,因為那瘦高個大弩上的箭尖又轉過了一個不易覺察的角度,雖然很小,但卻是朝着遠離魯一棄的方向。
幡架上的鷹大概發現了什麼,突然發出一聲尖利長嘯。魯一棄吓了一大跳,反叉在腰間的手不自覺間就擡起,下意識地要護住面門。手臂擡到一半他馬上意識到這動作很危險,這會讓任何一個高手看出自己的内虛和緊張,“無羽哨管箭”随時都會穿透他的胸膛。
他一邊在思考如何掩飾這樣一個失态的動作,一邊斜目觀察瘦高個的反應。很奇怪,瘦高個兒額頭兩側的經脈在快速跳動,目光中顯示的是慌亂和無措,還有些懊悔。
魯一棄不清楚面前這個不懼生死的人是怎麼回事,他覺得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而且那人也沒發現自己失态的動作。
是的,瘦高個兒的确懊悔。剛才就在魯一棄擡手之間,他感覺面前這個被大風雪隔斷在十幾步外的毛頭小子突然變了,整個人如同是旭日照耀下那麼清晰和明亮,就好像站在自己面前,伸手可及,而且在他的周邊方圓三步之内沒有一片雪花落下。瘦高個兒知道自己見到的不是他真正的身體,這是個場,一個脫體而出的氣場。
魯一棄被鷹嘯驚動,下意識地擡手,這是本能反應。人的本能,可以在瞬間發揮出身體的極至能量。魯一棄蘊藏在身體深處的神奇就在這一刹那間顯現出來。當然,這隻有高手能覺察到。而面前的殺手正好是個難得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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