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記挂她嗎?”楚闊耳朵貼着膝蓋,胳膊擋在面前,隻露出半隻眼睛盯着他,悶悶地問,“你期待見她嗎?如果你知道她在哪兒,會不會好奇她長什麽樣子,今年幾歲了,生活得好不好,有沒有新的孩子……還有,為什麽要丢掉你?”
向迩說:“她沒有丢掉我。”
“可她的确沒有養育你,”楚闊面無表情地說,“她根本不愛你,甚至連陪你長大都不願意。”
“你想說什麽?”向迩擰眉。
“我在問你。”
“……她死了,”向迩說,“我沒有見過她,爸爸說她一生下我就死了。我不知道她愛不愛我,這也無所謂,她沒有參與過我的生活,我甚至連她長的什麽樣子都不清楚,所以談不上愛不愛。”
自記事起,向迩從來沒有像其他單親家庭裡的孩子那樣,追問為什麽我的家庭不完整,媽媽在哪兒,為什麽我隻有爸爸這些問題。他降臨到人世間,睜眼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爸爸,學說話後喊的第一聲也是“爸爸”,在意識到隻有父子二人的家庭,不符合傳統意義上的“完整”之前,他始終認為那是上帝的偏愛,是特殊的厚愛。
當然也好奇過自己素未蒙面的母親,母子之間的血緣羁絆是與生俱來,隻是他有意忽略了,他依賴當下由爸爸和自己組成的小天地,起初的好奇和期盼漸漸轉為排斥。又或許是他骨子裡本就霸道執拗,例如在孩童強烈的獨占欲時期,他不允許任何人分享自己的食物和玩具,更别提一個活生生的爸爸,到長大後更是變本加厲,他無法接受任何人插足這個家庭。他早早不再期待母親,甚至連一個虛幻的泡影也不願分她一份,他的親密獨屬于父親,血緣的兩條長蔓合并成最特别的一條,盡頭是他和爸爸,從來沒有母親。
但這不适用于楚闊。
楚闊至今記得自己前些天無意偷聽來的秘密,他路過被風吹開一條縫隙的書房門口,看到向來纖弱的母親指控丈夫心軟難斷,居然允許那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無理要求。
楚太太恨道:二十年了,她從沒有見過阿闊一面,未婚生子如何,沒法撫養又怎樣,孩子有什麽錯,是阿闊選擇的做她的孩子嗎?憑什麽所有苦都是我的孩子受了,現在她想要回去就一句話,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楚先生唇邊生着今晨的胡茬,聞言心有不忍:可她到底是阿闊的生母。我也不同意她把阿闊帶走,我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是我的兒子。可她病得嚴重,瘦得隻剩皮包骨,說自己隻想在最後時間裡見一見孩子……但凡她有那個念頭,我絕對不會答應,隻是現在這個情況,你讓我怎麽拒絕。況且阿闊成年了,二十歲了,他有權利知道這件事。
楚太太捂嘴哭得小聲,束在腦後的發髻伴着啜泣聲滾落。
可那是我的孩子,她不住地重複。
楚闊醉醺醺的,捧着兩頰口齒不清:“她不想養我,就幹脆不要生我嘛,快死了才想起我,說想見我最後一面,這有什麽用,我又續不了她的命……以前我沒得選擇,在孤兒院的時候我每天都想,生我的那個人是不是已經死了,死在雪裡,埋在地底下,所以誰都找不到她……結果呢,原來她沒死。她死得太晚了。”
他咕哝了一堆,說得舌苔幹涸,鼻息撲在胳膊上像吐着火種,一根纏滿燎泡的舌頭舔着每一根血管,直把他燒得脫了層皮,渾身上下都癢,還疼。擡手背擦擦嘴唇,他嘶了一聲,發現嘴角邊起了個泡,化了膿,裡頭的髒東西汩湧着往外闖,是燙的。
向迩始終一言不發,盯着地上那隻手舞足蹈的小怪獸,聽到它問:“要是你呢,突然間出現一個說自己快死了,想從你爸爸身邊把你借走,圓了自己的遺憾,這樣一個女人,她說她是你媽媽。如果是你,你要怎麽辦?”
“不存在這種可能。”
“所以說如果嘛,”楚闊掰着手指頭說,“十,十二三年前吧,我剛剛被領養,提前想過這種情況,後來每一年的想法都在變,時間久了,我都不記得自己想過哪些,誰想到今天居然成真了。你說,是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我不會見她,”向迩平靜道,“無論她以什麽理由抛下我,我都不會見她。”
“你恨她?”
“不恨,”向迩搖頭,好半晌,忽然綻出一個笑來,“因為我不想要爸爸覺得,我好像随時會走。”
楚闊愣愣的:“你爸爸?”
“嗯。”
“可你是他和那女人的孩子,你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提問者笨嘴拙舌,話說到卡殼,還加上了動作。他嚯地起身,像撞着油墨味的螞蟻四處兜轉:“你應該懷疑那個女人,她到底是為什麽才會生下你,為什麽會生下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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