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涼州邊境,渭水河畔。
一隊人馬在河邊停了下來。一眼看去,将近十來個男子,後面押着三輛馬車,這是一支常年往返于河西走廊和秦國都城之間的馬隊。
“小哥,你看。“一個中年男子指着面前的河流說道:””過了這渭水,前方便是青州地界。一會兒随我們馬隊過河後,再往前走五裡路便是青州城了。你可在青州城多歇幾日,看能不能搭上去楚國做生意的其他馬隊,好與他們一路同行。我們過了青州城,就要往北走咯。”
說話的大叔姓馬,乃是一名馬夫,專管馬隊飼喂等事。口中所說的小哥,正是趙默。
自從趙默離了臨安後,為了防止被人追查到,便晝夜不停走了一天一夜,這才于官道上遇見這支馬隊。之後便一直跟在馬隊後面走。那馬大叔見趙默一個小孩子在外流浪,兩人便慢慢聊了起來。随着馬隊晝行夜卧了數日,倒也和馬隊裡幾個大叔熟絡了起來。
“馬叔,我看這河水似乎不淺,兩岸少說也有一裡多寬,這河上又沒搭橋,你們馬隊如何過得去?”
“看樣子你就是沒出過遠門,今兒就給你開開眼。”馬大叔笑道,常年吸食煙草的牙齒黑中帶黃。
隻見馬隊幾人從貨車上卸下來幾張羊皮,有那膀大腰圓的粗漢字,對準羊皮一端吹起氣來,直吹得臉上脹得紫紅,青筋暴起,這才吹得羊皮圓滾滾脹如剝了殼的雞蛋,之後便趕忙用繩子将口子封起來。那大漢也是累得喘着粗氣。
“你看他吹的那個,乃是成年公羊的皮子,由匠人去了頭尾四肢,褪了羊毛,囫囵渾脫成這個口袋的形狀。再經鹽水反複浸泡、在那毒日頭下曬上幾天,等幹透後抹上油脂進行捶打,如此反複幾遍,才做成這個皮筒子。俗話說‘千年筏子百年橋,黃河水上第一漂’,說的便是這個玩意兒。”馬叔得意洋洋解釋道。
“馬叔果然是見多識廣。”趙默笑嘻嘻應道。
“莫說是咱們這幾車貨物,便是那渾身穿着盔甲的軍馬,這筏子也渡得。你我且在陰涼處歇歇腳,等他們紮好筏子再走。”
兩人走到就近一棵樹下,見那馬叔從腰間拿出一杆旱煙拿在手裡,搓了煙葉子放進去,又拿了火折子吹燃,一口抽了起來。
正巧看見從下遊過來兩人。其中一個老頭看着五十來歲,面容幹瘦,形如枯槁,雙目無神,應該是個瞎子。一旁攙着他的是個女孩,瞧樣子不過七八歲,穿着也極為樸素,衣服上面大小補丁數不勝數。應該是爺孫兩人。
兩人來到樹下,老頭朝着大樹拱手道:“老身滋擾了。”
“老爺子,您去哪兒?”馬大叔見此人确實是瞎子,問道。
聽到這說話的聲音不高,老頭便知對方蹲着,方才自己行錯了禮,便低頭笑道:“爺們兒好。老身本來是要帶着孫女去青州城裡走一趟的。奈何早有十幾年沒出過鄉裡,又瞎了眼睛,原記得這官道附近有橋的,和孫女尋了一趟竟然沒見着。方才遠遠聽見馬隊經過,故此轉身尋來,看爺們能不能行個方便,給小老兒爺孫兩個搭個順風船。”
“既如此,我便幫你我們隊裡管事的人,問問他那邊可使得。你們與一旁這小哥兒在樹下等我便是。”
說完話,馬大叔抽掉最後一口煙,站起身用鞋底拍掉殘留的煙灰,找馬隊的首領去問了。
這邊趙默幫着老頭子坐在石頭上,兩人閑聊了兩句,才知道老頭本姓也是趙,住在上遊的趙家灣裡,這女孩是他孫女,喚做紅兒。
沒多時,馬大叔過來說道:“老爺子,方才我們隊長說了,一會兒你們爺孫同趙小哥最後一批過河便是。我們也不要你什麼過河錢,隻是一會兒過了河時,依舊是同這小哥兒遠遠跟在馬隊後面走便是。”
老頭起身又行了一禮,嘴裡說道:“你們這馬隊規矩我也懂得,年輕的時候,小老兒也曾押過貨,走的是那林海雪原到長安的林海道兒,說起來,那條路比這河西道更是兇險萬分喲。”
見是同行的前輩,馬大叔便東一句西一句問了起來,兩人聊得熱絡。趙默隻在一旁盤腿坐着引氣調息,一邊分神聽着二人對話。
自跟着馬隊行走這幾日,趙默一直遠遠跟在馬隊後面。按照鐘正南說的,腿上綁着兩斤的沙袋,每過一旬便加上一斤,以做練體之用。等馬隊休息時,趙默便開始打坐修煉,如今已經學會開元引氣之法,這一品境界,除去開元、引氣之外,還有分神要練。
所謂開元,便是打開元氣流通的通道,由于之前趙默被食月附體,又被鐘正南控制過,尋常人摸索多年的開元對他來說竟是易如反掌。
再者引氣,是為了将外界的混沌元氣引入體内,煉化為精純的元氣。
最後分神,便是為了做到一邊用心引氣修煉,一邊知曉周圍事宜。一心二用,是為分神。為了日後能夠作戰時一邊戰鬥一邊調動元氣做準備。
此三項學會時,便算是正兒八經的一品修士了,待其熟練掌握,便算得上境界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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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問》中也對此有詳細說明。天下諸般功法,背後道理總是相通,無非是将外界混沌元氣煉化,為自己煉體所用罷了,隻是不同宗派間的修煉方式與路徑或有所區别罷了。不過就此境界來說,大都不過如此修煉,隻是引氣速度,因人而異,也因地而異。
若是在那元氣濃厚的仙家寶地修煉,引氣時自然輕松許多,反之若是周圍元氣稀薄,修煉者難以捕捉到元氣,更何談引?再者也看修煉者的自身體質,若脈門過小,經脈狹窄的人,即便開元了,引氣時速度過慢,就是放到仙家寶地,引氣效率也與在别處無二緻。
好在趙默經過之前的經曆,周天經脈、氣府、心境等等,早已超出尋常修煉者千裡之外,再加上趙默練功從不懈怠,悟性又好,這才不到一旬功夫,一品境界竟然已經穩固。饒是曾經的唐國神童鐘正南,也暗自贊歎。隻是明面上依舊罵徒兒愚笨,開個元竟然也值得花上四五天功夫揣摩。
“說起小老兒這雙瞎眼來,也是當年在那林海道上押貨之時,遇到一隻過路妖怪。對方乃是一隻金翅大鵬,兩翅撐開足足有半裡地那麼大,那翅膀一扇動時,飛沙走石,吹折了好幾根樹木來。我這眼睛便是砂石入眼,打成了瞎子。”老頭繼續吹噓着往事,看到有人聽自己講話,自然是願意多說幾句。
這馬大叔哪裡見過這麼大妖怪,直被老頭唬得瞪大了眼睛。
一旁紅兒見此情景,笑道:“大伯别聽我爺爺胡言,去歲我在屋裡用彈弓子打着玩時,爺爺還跟我說:‘小紅啊,玩這個别在屋子裡,小心那石子彈回來崩瞎了眼睛,爺爺當年就是被這麼弄瞎的!’”
一番話說得趙默也忍俊不禁起來,幾人痛快笑了一陣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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