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聆聽他眉飛色舞般的解析,竟也覺得是一種文化享受,是一種情操陶冶。上官黎凝起眉毛,眉宇間漸漸透出一絲陰郁。他寬寬的額門,兩邊鬓下,有厚厚一層鬓毛。看上去倒使他更有男兒的雄悍氣魄,也給他帥氣的容顔增添了一絲趣味。
我想起了賈夢鹂,一個可憐的女人,在上官黎生命的間隙裡瞬忽而逝。我說:“那麼,請你講一講,夢鹂與玉之緣。”上官黎鼻翼輕觸,正耐心的用紙巾揩磨玉彌器。聽見我問話,上官黎稍作一停頓,歎道:“美人贈我貂襜褕,何以報之明月珠。玉,諧音為遇。其實,玉是佳人之物,玉是美人之器。從前,我聽說遇一好玉,可以增壽。遇一好玉,會有好事。我是因一塊玉,才結識的夢鹂。”我绾了一绾青絲,目光緊緊注視着上官黎手裡的玉彌器。上官黎頓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地道:“那年,我從澳洲返回杭州。在返回之前,我從緬甸訂購了一批翡翠賭石。你應該知道,緬甸之玉,享譽世界。那一天,《集玉堂》替舊換新。正當我将一價值連城的賭石從保險箱拿出之時,店員告訴我,一個女孩想買一塊護身玉,以求平安。我帶着賭石,走入玉店,那女孩恰與朋友議論護身玉的成色。我說:告訴你們一個簡單辦法。玉之鑒定,坊間有一口訣,色、透、勻、形、敲和照。按此法,你會一目了然。女孩問:何為色?我回道:嬌綠為色。女孩問:何為透?我回道:透是指透明度。透明之玉,稱為‘玻璃種’;半透明之玉,稱為‘冰種’或‘觀音種’;不透明之玉,稱為‘芙蓉種’或‘芋頭種’。女孩問:何為勻?我回道:均勻的顔色對比是一種玉的價值。女孩問:何為形?我回道:玉的外觀形态,與大小和厚薄有關。女孩問:何為敲?我回道:好玉敲來清脆。瑕疵之玉敲來,因裂隙或殘缺會有空洞感,虛透感強。女孩問:何為照?我回道:拿玉照光,瑕疵玉将一覽無餘。亮光處,玉的顔色和玉的完美度都會一清二楚。女孩見我對答如流,當即買了玉。于是,這便是我于夢鹂的第一次邂逅。”我聽來,深覺動容。好奇之餘,我問:“你的《集玉堂》裡,有什麼珍貴之玉?”上官黎想了想,笑道:“自然有。有一隻翠玉翎管,有一塊翡翠賭石,乃玉中之王。”我如聽佛語靡音般聽着上官黎的解說,一時之間,欲加興味高漲了。
上官黎坐在我身旁,拈起了一支煙,若斷若續地吸了幾口。
我沉思良久,不願擡頭,不願說話,靜靜的内心像荒蕪的曠野,是悄無聲息的、是蒼涼清寂的、也是一片坦蕩的。上官黎說:“我們出去走一走。”一伸手,将我拉了起來。我清瑟地苦笑一聲,點頭應了。我們走在夢蕉園裡,柔軟的風輕輕吹動我紅嫩的臉畔,眸角,總覺得微微濕潤了。走在一條用湖畔圓潤的小石子鋪墊的路徑上,有一簇一簇魚腥草密生在側。上官黎問:“瞧,腳下有草。”我笑道:“你可知是何草?”上官黎蹲了下來,用手撥弄草莖,回道:“是蜘蛛草嗎?”我笑道:“不!”上官黎又看了看,露出一副無耐的樣子。恰在此時,幾個小青工自竹茅樓裡走出。他們提着盆罐,拿着漁具,織網,正要往外走。我問:“雨才停歇,你們匆匆去哪兒?”一個青工笑道:“雨後捕魚,再來一餐野外燒烤。你想一想,這樣的滋味如何?”我回道:“如此說,你們是去野餐喽。那麼,”我望見一個青工手上的布袋裡,裝着滿滿的魚腥草。青工見我望着魚腥草,說:“這是魚腥草。”我說:“我知道。你們看,這腳下長滿了草。”幾個青工紛紛望向腳下,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一個青工說:“你說對了。這魚腥草正是來自香墅嶺。藕香榭西北角,假山沿側,全是魚腥草。”上官黎問:“那麼快告訴我,你們帶它有何用處?”青工笑道:“野外用餐,自然是清炖魚添加的。”我笑望着上官黎,說:“魚腥草是清炖魚的上好佐料。可除腥,可加味。人吃了可以除去體内燥濕,對身體大有裨益。”上官黎知道了,問:“鳳姐每回在魚湯裡所放之物,總不成就是魚腥草嗎?”我笑道:“你總算明白了。鳳姐總所之物,的确是魚腥草。”
幾個青工呵哈雜笑地走出香墅嶺。
我一回眸,玉鳳站在牡丹亭下。玉鳳見我向她望,笑着走來。玉鳳道:“昨個瑞賀囑咐我給買兩斤炒瓜子,早上來找人,工友說瑞賀已經買了。你瞧,這兩斤瓜子總不成讓我吃了。”說時,拎起一袋炒瓜子給我看。我還未回話,上官黎說:“這怕什麼,無非兩袋瓜子。我來解決。”一伸手,從玉鳳手裡接住了。玉鳳說:“瑞賀喜吃鹹瓜子。鹹瓜子易上火,又易渴。”我說:“既然黎哥想吃,鳳姐,你就當給黎哥買的。”這邊正說話呢,一聲轎車的喇叭聲傳來。上官仁駕駛一輛名貴的保時捷,緩緩地停靠在一株大榕樹下。下了車,上官仁望見了我們。上官黎問:“爸爸,哪來的保時捷,看起來是全新的。”上官仁踩在明亮光潔的方磚上,臉上洋溢着燦爛的微笑,他一身白色休閑裝,看起來趾高氣揚,頗有點像油光粉面、飄逸灑脫的香港人,而不是一個樸實的江南芙蓉鎮人。上官仁沒有回話,從手上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張紙,交給上官黎,笑道:“這輛車已由我的朋友從南京開來,正宗的洋貨,低關稅,低能耗,德國産,引擎采用中置後驅設計。”上官仁觀望車,是一款雙門座敞篷跑車,銀灰主調,像是一枚核桃殼的顔色。上官黎再低頭望手上的紙片,被五個九深深的吸引了,問道:“爸爸,這是保時捷的車牌嗎?”上官仁笑道:“不錯!兩年前,車管所裡一位朋友給我預定好的。現在可以派上用途了。”上官仁回眸望我,見我神色微微緊張,一雙美目間既是柔情,又是羨慕之色,嘴角還略略的上翹,有一點不服輸的意味。上官仁笑道:“淑茵啊,怎麼看上去有些緊張,或是有些不屑,能告訴我,是為什麼嗎?”我一聽來,眸光立即平軟下來,微眯眼角,擺出十分恭服的樣子。我笑道:“先生,黎哥帶我賞園,鳳姐正拿着瓜子躊躇呢。”上官仁道:“因何為一袋瓜子躊躇?看來,你們還是有閑情逸趣的。”鳳姐道:“先生,瓜子給黎哥了。哦,先生,夫人說晚上她的閨蜜來,想請你賞賜一副字。”上官仁聽了,沉吟一會兒,笑道:“字好說嘛。我一會兒進書齋寫了便是。晚上,讓她去書齋拿。”上官仁望了眼上官黎,眉間清朗之氣,使得他看上去十分健康。又笑道:“黎兒,明天你開車把車牌辦好。”上官黎回道:“爸,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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