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嫤看出他有些不對勁,“你是不是還有話想說?”他卻搖搖頭,做了個告辭的動作,跟着崔夏一起離開了。陶嫤看着他的背影,視線忽地停在他的手上。原來他手裡還握着一個紙團,正是方才她從窗戶裡扔出去的那個,陶嫤一窘,該不是砸到他了吧?可是他隻字未提,難道是順手撿的?那他留着這個幹什麼,為何不扔?她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讓白蕊去把謝詞寫出來,她到一旁研究周溥送的瓷瓶。拔開軟塞,裡面果真有一顆顆紅褐色的藥丸,她倒出來數了數,不多不少正好十顆。周溥說這是能救她姓名的東西,她一定要保管好。與此同時定陵侯府,何玉照憤怒地回到自己家。她耍起性子來,十步開外沒人敢靠近,丫鬟都退得遠遠的,生怕被她揪出來撒氣。以前并非沒有這種事,彼時有個丫鬟無意沖撞了她,正值她在氣頭上,當即便命令把那丫鬟笞三十,攆出府外。其餘的人受到教訓後,再也不敢惹怒她。走了一路,何玉照還是沒有消氣,她憤憤地踢倒了廊庑下的落地花瓶,隻聽嘩啦幾聲,彩繪精美的臘梅花瓶轉眼成了一堆碎瓷。後頭幾個丫鬟見狀,均心虛地縮了縮脖子,恨不得再往後退幾步。何玉照一路來到正堂,聽下人說定陵候和宜陽公主都在那裡。她邁過門檻,尚未看清裡頭光景便跺腳抱怨:“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正堂内除了定陵候和宜陽公主外,還有另外一人。宜陽公主蹙了蹙眉,對她任性魯莽的行為十分不滿:“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沒看到你舅舅也在?”何玉照往左邊看去,果見江衡正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搭着雲紋扶手,正在睇向這邊。“舅舅……”她從小跟江衡的接觸的不多,在她心中,江衡是十分具有威嚴的。聽說他在松州帶兵,擊退過無數攻城的敵軍,鐵面無私,骁勇威武。她從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哪怕是她的親舅舅,給她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江衡端着茶杯随口問:“怎麼了?”何玉照不知道他在,不太想告訴他怎麼回事,奈何他親口問了,總不能不說:“我方才從陶府回來,今天是陶嫤的生辰……”說罷一頓,後面的事說不出口。江衡喝茶的動作微滞,那個小不點的生辰?他嗯一聲,慣有的發号施令的口吻:“繼續。”何玉照唯有悶頭往下說:“她為了一個商家女讓我難堪,我跟她鬧了矛盾,便先回來了。”江衡想了想,實在想不出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刁難人時是什麼樣子,他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沒再追問。倒是宜陽公主好奇道:“哪個商家女?叫叫設宴,都邀請哪些人?”何玉照癟了癟嘴,一臉的不屑,“還不是那京兆尹的女兒。”說實話京兆尹孫知禮為人不錯,朝廷命官有許多都跟他交好,偏偏他娶了一個商賈出身的妻子。别人明面上不說,私下裡卻沒少議論,尤其這些個自命清高的命婦姑娘,各個都對孫家母女不屑一顧。宜陽公主倒沒怎麼瞧不起她們,隻是也不多喜歡罷了,“你們小姑娘家,鬧矛盾還不是常有的事,過幾天自然而然就好了,哪裡值當生這麼大的氣。”何玉照不服氣地反駁:“阿娘,這次不同!”宜陽公主好笑地問:“哪裡不同?”在她看來都一樣,還不是因為互不相讓,争強好勝?過幾天準有一個先低頭認錯,當初她跟殷歲晴便是如此,這麼多年過去了,關系還不是非常親密。當着江衡的面,何玉照不好多說什麼。可是這次她明顯察覺到不一樣了,陶嫤對她不如以往那般上心,相反還總是冷落她。何玉照想不明白怎麼回事,唯有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倒孫啟嫣身上。都是她搶了自己在陶嫤心中的位子,她憑什麼?何玉照憤恨地捏了捏拳頭,向父母和江衡辭别:“阿爹阿娘,舅舅,我先回屋去了。”宜陽公主擺了擺手,大度道:“去吧,好好歇歇,改日再跟叫叫和好。”宜陽公主喜歡陶嫤是毋庸置疑的,她總覺得陶嫤比自家閨女懂事,又讨人喜歡,總想讓何玉照向她多學習一番。可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話說多了隻會弄巧成拙。何玉照沒有說話,沉着一張臉出去了。走出正堂一段距離後,她氣憤地踢了踢院裡的迎客松,樹枝抖動,簌簌落下來一大塊雪,精準無比地砸在了她的頭上。她更加窩火,胡亂撥下頭上的積雪,“都怪孫啟嫣,都怪她!”語氣中夾雜着憤恨,幾乎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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