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聞侬智高叛,于五月二十八日,派知桂州陳曙征讨,但侬智高勢如破竹,直殺到廣州。
六月初二,又以知谏院楊畋為“廣南體量安撫使”,七月三日,又命餘靖為經制廣南盜賊事,主持平叛事宜。七月十八日,侬智高從廣州撤圍,知英州蘇緘及“廣東兵馬钤轄”張忠率兵阻擊于白田,張忠戰死。兩天後,廣州兵馬钤轄蔣偕又戰敗。
八月,再命樞密直學士孫沔為安撫湖南、江西,加“廣南東西路安撫使”,也沒有很大轉機。
這時侬智高派人向朝廷遞交上表,請求為邕州、桂州節度使,趙祯竟然這時候打算同意,侬智高起兵前,一而再再而三等要求歸附進貢,趙祯不同意,此時挨打了,卻又想接受。如果讓侬智高節制邕州、桂州,豈非在嶺南又出現了一位李繼遷?仁宗“仁”則仁矣,卻是懦弱得很啊!
對這個問題,參知政事梁适看得很準,忙提醒道:“如果答應侬智高的請求,恐怕嶺南就不屬于朝廷所有了。”
打又打不赢,還不能接受他,下一步怎麼辦?趙祯很憂慮。
這時大咖出手了!九月,樞密副使狄青上表請求領軍平叛。第二天,趙祯召狄青奏對,狄青道:“臣行伍出身,隻能在戰場為國立功,願統帥朝廷大軍,擒侬智高到京師。”
畢竟是狄天使啊,趙祯聽得熱血沸騰,立即狄青為廣南平叛統帥。不過,宋朝皇帝遺傳的疑心病在趙祯身上複發,趙祯同時任命内侍都知任守忠為狄青的副手,其實就是監軍。
知谏院李兌一針見血地指出:“宦官置軍中,掣肘主将啊!”
趙祯腼腆地将任守忠罷除,但還有憂國憂民者出頭,谏官韓绛又進言道:“狄青,是武将,不能專任軍權。”
趙祯為難了,問宰相龐籍,龐籍力贊狄青可以信任,并且強調道:“号令不統一,取敗之道!”趙祯此時才放下心來,诏嶺南各軍受狄青節制,并在垂拱殿置酒為他餞行。
狄青還沒出發,前線又傳來消息,蔣偕在太平場戰死。前方軍勢大挫。狄青特别傳檄前方各将:在他到來之前,各軍堅守,不要再和賊軍主動決戰,一切聽候他的調遣安排。
狄青未到之前,侬智高在嶺南縱橫馳騁,九月,破昭州(廣西平樂),十月破賓州(廣西賓陽),十月再返回邕州。日夜伐木造船,揚言還要再進攻廣州。
十二月初一日,陳曙怕狄青到來立功,不聽狄青将令,率八千兵卒主動出擊侬智高,在昆侖關大敗,部将袁用等逃遁。十二月初,狄青抵達賓州,孫沔、餘靖、楊畋等前線各級官員彙集賓州參見。
狄青在廳堂坐定,諸将參拜完畢,狄青寒着臉,森然道:“軍令不行,故而連連敗陣!”
狄青說完,即召陳曙、袁用等三十二将至前,斥責他們不聽将令,導緻喪師辱國,罪不容誅。也不等他們分辨,一揮手,早已準備待當的衛士,一擁而出,押出轅門,立即斬首!狄青是位狠人啊!
孫沔、餘靖相顧震駭,其他諸将吓得小腿肚子直打哆嗦,不敢擡頭。
狄青斬陳曙等立威後,卻讓軍士傳令,大軍休息十天。各将對此舉驚詫莫名,戰火迫在眉睫,怎麼坐等休息?狄天使葫蘆裡賣什麼藥?
間諜回報侬智高,宋軍要修整十天呢!誰料第二天,狄青突然整兵,自己領前軍,孫沔領中軍,餘靖殿後。一晝夜便抵達昆侖關。
黎明,狄青命部将整頓旗鼓,諸将環立大帳前,等待狄青發軍令進攻闖關,卻不知狄青已經輕裝率先鋒突破了昆侖關,傳令兵通知諸将,到關外再一起吃早飯,諸将如夢方醒,驚訝莫名,也佩服不已。
狄青率軍列陣歸仁鋪(南甯東北三十裡),賊兵從邕州殺出,先鋒孫節領軍出擊,戰死山下。賊兵銳氣正盛,孫沔、餘靖等恐懼變色。狄青鎮定自若,揮出白旗,陣後騎兵突然從左右兩翼沖出、合圍,雖然氣勢兇猛,快如閃電,卻絲毫不亂。賊兵并未見過如此陣勢,大敗而逃,狄青縱兵追擊五十裡,斬首數千人,其黨徒黃師宓、侬建中等僞官屬被殺者達一百五十七人,生擒五百多,其他死者達萬餘。
當晚,侬智高等縱火燒城,逃入大理國。第二天,狄青率軍入城,當時賊黨屍體中發現穿金龍衣者,有人說是侬智高已死,請狄青上報,狄青道:“怎麼知道這是真的?甯願說侬智高逃脫,也不要貪功虛報!”
捷報送京師,趙祯大喜道:“狄青破賊,龐籍推薦有功啊!”接着又感歎道:“如果不是梁适勸我,嶺南豈能如願回歸朝廷?”
趙祯留餘靖經制廣西,追捕侬智高,不兩年,餘靖擒侬智高母親阿侬及弟侬智光等。随後,大理國将侬智高的首級送開封,廣南平定。
狄青回京師後,于公元1053年五月,被任命為樞密使,孫沔為樞密副使,這是賞賜狄青平叛的功勞。可是宰相龐籍及谏官又認為狄青不能擔任樞密使,為什麼?因為狄青是武将出身,自太祖杯酒釋兵權權後,武将還沒有擔任樞密使的先例。可見士大夫重文輕武到了何種程度?好在趙祯沒有聽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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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料:狄青(公元1008年-公元1057年),字漢臣,汾州西(山西呂梁)人。
狄青十幾歲時,因事被捕入獄,并在臉上刺字,注銷戶籍,充軍。但狄青精通騎馬射擊,在軍中暫露頭角。
公元1038年,李元昊稱帝侵邊,朝廷讓狄青到西北作戰。當時前線将領屢被西夏軍打敗,士兵大多畏懼膽怯,狄青打仗時經常親自做先鋒。他臨敵作戰時,披頭散發、帶銅面具,出入敵軍中,西夏軍均望風披靡,無人敢擋。作戰四年,曆經二十五場戰鬥,中箭達八次。最後均安然無恙,被西夏人稱為“狄天使”,敬若神明!
公元1040年,尹洙出任西北邊帥,曾和他談論軍事,非常欣賞他,卸任時将他推薦給韓琦、範仲淹,并說:“這是良将之材。”
韓、範二人一見狄青,也驚為奇才,對他禮遇有加。
特别是範仲淹,教他讀《左氏春秋》,并對他道:“将帥如不知曆史,僅是匹夫之勇。”
狄青從此認真讀書,學習兵法,更加善戰。
狄青在軍隊中奮鬥十多年,積軍功很快顯貴起來,擔任步軍副都指揮使、馬軍副都指揮使時,臉上還留有做囚犯的刺字。
趙祯曾勸狄青敷藥除掉,狄青道:“陛下根據功勞提拔臣,不問臣門第;臣之所以有今天,正因這些疤痕,臣希望保留它以此鼓勵軍隊将士上進,故不敢奉诏。”
狄青任樞密使四年,每當他出現時,士卒總會指着他互相誇獎贊歎。但是文臣一直耿耿于懷,吹毛求疵。有谏官說狄青家的狗生角,并且發光,請求将他調任,說是以便保全他的聲譽,但趙祯沒有答複。
公元1056年,京師發生洪災,狄青因為避水将家搬到大相國寺,便在佛殿上居住,輿情對此頗有疑惑議論,朝廷便免去狄青樞密使之職,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銜,離京出知陳州。
狄青從此郁郁寡歡,第二年二月,狄青嘴生毒瘡。三月便去世。享年五十歲。趙祯在禁苑中為他舉哀,追贈中書令,賜谥“武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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