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好不容易安靜下來,抽出帕子來擦幹淨臉,挑了挑眉,譏诮道:&ldo;我就是想死,要你多管閑事?&rdo;他冷冷道:&ldo;一點屁事要死要活。昨兒是誰跟我說,做人做事願賭服輸,丢了性命隻怪自己。你眼下是幹什麼?哭哭啼啼怨誰?怨老天還是你那橫征暴斂昏庸無能的父親?&rdo;&ldo;你閉嘴!&rdo;&ldo;我為何要閉嘴?當年我孤身一人流落西北,比你艱難千百倍,我死了嗎?我如今堂堂正正就在你眼前,看着你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什麼是報應?我告訴你顧雲意,這就是報應!&rdo;&ldo;那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你才算手刃仇人,這血海深仇才算報得轟轟烈烈。&rdo;她雙眼通紅,眸中帶淚,仿佛風吹雨打後一朵半凋零的花,頃刻間就要米分身碎骨。他不明白,為何心頭酸澀,為何想要去觸碰她眼角藏着的淚。&ldo;我殺你做什麼?我殺了你,二爺不會放過我。&rdo;&ldo;子通擡舉我了。&rdo;曲鶴鳴道:&ldo;你把自己看的太輕,二爺不在,你大可不必如此,裝模作樣,撒嬌賣癡。&rdo;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直起腰,換一副笑臉。如不是眼底仍藏着血絲,他幾乎要懷疑方才的一切從未曾發生過。&ldo;懶得理你!&rdo;哭完了又像沒事人一樣,快步往回走。曲鶴鳴看她腳步,全然不是重傷初愈跛足難行。他遠遠望着,于心中給自己一句警醒,這人是毒藥,沾染不得。再說陸晉,領着公主車駕再入烏蘭城。忠義王府已成軍機重地,裡裡外外重兵把守,他要入内院見陸占濤,還需搜身解甲,驗明之後方可放行。早幾日便已報信,公主沒了,随扈一個沒少。他心知大哥不會輕易放過,眼下一見面便開戰。進了門,陸寅還是老樣子,天生一個白面書生,卻費盡心力要在行軍打仗上與他争長短。&ldo;我記得二弟辦事,從沒出過纰漏,如今為了千萬雪花銀,也能有不慎之舉,悔之莫及了?&rdo;他坐在陸占濤右側,手中一隻圓山窯彩地金辰大茶盞,來回晃着青葉浮茶,話是輕描淡寫,意卻深在其中。一個不慎,就是陸晉故意所為。陸晉卻全然無畏,語速平緩,專心自述,&ldo;李得勝派出兩撥人來,兒于龔州就地斬殺南闖王周鳳順,次日于白狼河河口遭遇定西王趙智,趙智一行二百餘人,熟識水性,鑿開船底,使船沉于河心,公主順流而去不知蹤影。兒已派策那留守龔州繼續尋找,自快馬北上,将随行之人帶回。&rdo;陸寅道:&ldo;剩下幾個奴才能有何用?打斷了骨頭也說不出個子醜寅卯。&rdo;陸晉垂目不言,他要說的話已經帶到,信與不信并不取決于他與陸寅之間的口舌之争。全賴陸占濤‐‐他今日照例飲酒,至夜深便有些熏熏然不明就裡。然則陸晉獻策有功,京城稍有異動,他即遣人回城密奏,再三進言要将肅王軟禁在烏蘭城内。若依舊是顧家江山,便借口保護皇親,若如眼下,亂行無主,則可挾皇子占盡先機。更何況如今西北兵強馬壯,京城裡李得勝又是一群烏合之衆,他那顆早年間讓今上澆滅的逆反之心再次重燃。王侯将相做到頂,也該自己給自己往上升一升。至于寶藏,他倒不似陸寅那般熱切。他沒有,旁人也得不到,這就是好消息。即便陸晉私下有些小動作又如何?橫豎一隻潑猴,翻不出他掌心。于是乎擡一擡手,讓他們早散早了,&ldo;行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眼下最要緊的是守住畢照、原山、龔州三鎮,李得勝再狂,也别想碰咱們的地兒!&rdo;陸寅輕易不肯甘休,當即起身,&ldo;父王!五鬼圖一事關系重大,怎可如此輕輕揭過?&rdo;陸占濤摸摸胡子,覺着酒勁又上來,有點兒暈,&ldo;行了,人都死了,咱們沒有,江北與南京也都夠不上,寅兒不必憂心,掂量起來還是咱們西北最穩。&rdo;&ldo;今日不知明日事!父王,傳聞玄宗内帑多過朝廷三年稅銀,若能找到,則可擴兵養馬,以圖東南。&rdo;陸占濤卻道:&ldo;有肅王在,賀蘭祉與趙謙也隻得俯首稱臣,否則即是亂臣賊子,天下皆可誅之。眼下最要緊的,是守住東線三鎮。&rdo;陸晉上前一步,拱手道:&ldo;兒願代父王出兵,與順賊一戰。&rdo;陸寅道:&ldo;二弟将将敗在順賊手中,即刻出戰,或無勝算。兒雖不才,願領三萬兵馬會一會順天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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