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沒有說話,隻是帶着楚秋繼續往深谷走,而花蝴蝶知道他的脾氣,隻是無所謂地揮手送客。
說白了,在惡人谷,任你何種性格,隻要夠強,就能讓不滿銷聲匿迹。
“雲三?你的名字帶雲?”
楚秋這麼問,但沒有期望聽到他回答。
沒想到的是,三爺卻回答了。
“想聽個……令人發笑的故事麼?”
他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被喚雲娘,也是他取字“雲”的契機。
雲娘本名趙雲淺,是個不願多事的溫柔女子。後機緣巧合拜入萬花,越發精通書畫,甚至畫聖出面,有意收她做親傳弟子。雲娘行事低調,自覺畫技不足以被高看,便婉言謝絕,每日在萬花谷中磨練自己,安然度日。
直到有一天,她認識了來萬花求醫的何姓小俠客,何林。
他們因一次意外在花海相見,又因另一個意外相識相知,最後相互喜愛,差點私定終身。
“但是,”三爺話語中的冷意,連磨砂般的嗓音都沒有消除分毫,“正如你所說,世道無常,紅塵皆苦——”
在他們互表心意的第三個月,何林傷勢恢複的第二天,他開始與同樣來谷内求醫的顔氏女子相處親密。
起初雲娘以為是她多疑,直到某天,她去醫舍找何林,親眼看到他們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苟且厮混。
若是故事到此,那也隻是個普通負心漢的故事,最多是雲娘傷心欲絕,他們再也不見。
可這件事情并沒有結束。
雲娘的隐忍讓顔氏女越發嚣張,甚至到了後來成了炫耀欺負,顔氏女帶着惡意給雲娘下了毒,就因為何林對她提起過雲娘。
那天起,身中奇毒的雲娘每日每夜受着身心折磨。
“雲娘因此性情大變,甚至一度讓家人感到陌生,若不是雲父在族裡有一定地位,還有機靈的姐姐撐腰,怕是得落得個逐出家族的下場。”三爺突然低聲笑了,卻讓楚秋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隻是故事的最後,雲娘依舊不好。”
“她不僅容貌盡毀,還被萬花逐出師門——因為她忍受不了,終于毒死了顔氏女,卻被何林揭發。何林指責雲娘惡毒,卻閉口不提他們之間的私情。”
“既有内情,萬花谷并非不明事理……”楚秋想到她在七秀時,萬花谷還算拎得清,不由想反駁三爺的話。
“萬花谷明事理,天下人不。”三爺收斂了情緒,“到底是雲娘不願去争……驅逐隻是做給外人看的。萬花谷攔不住何林聯合衆多俠士的惡意鬧事,便對外放出這話,暗中讓雲娘藏在谷内,避避風頭。”
“東方谷主依舊認可雲娘的才情,隻是聽到這個決定,雲娘卻決意永遠地離開萬花。”
“到了現在,雲娘的冤情被算得再清,卻也不會回頭了。”
“那負心人……何林最後如何了?”楚秋覺得這故事怕是好不了。
“那人偶然失憶,雲娘雖成了那副模樣,卻因這原因不忍下手,最後放他離開了。”
“那……雲娘最後如何了?”
“還能如何?”三爺似是感歎,又似惋惜,“雲娘,已經死了。”
楚秋想問,既然如此,他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
陡然看到了三爺複雜出神的左眼,楚秋暗自想到,或許三爺一直暗自喜歡着雲娘,因為雲娘遭遇了這樣的事故,最後慘死,才會被花蝴蝶說“情傷”來了惡人谷。
話因此沒法問出口,隻得沉默下來。
“我對外稱作雲三,便是因為雲娘、趙雲淺。”三爺說這話的時候很是平靜,他沉默了些許,才輕輕地補上了後面的話。
“——大抵是同情,僅此而已。”
氣氛突然沉重了起來。
在沉默中,楚秋跟着三爺一路過了咒血河。再往前走幾步,就能到陶寒亭的領地。
在那之前,楚秋和三爺遇到了站在門口,一身藍衣的俠士。
楚秋本沒過多關注,但三爺卻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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