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開到王寶和門口,他們下車。
趙淮原為首,走飯店大廳。店經理笑臉迎上來,口稱“探長”,一看便知道他是此地的常客。
他跟經理要了一個包間,打發手底下兩名偵探在外面散席上吃飯,隻帶了鐘欣愉進去坐下,點了菜,等着上齊,關上門。
“乖囡,爺叔跟你實話實說……”他終于開口。
鐘欣愉喝着茶,靜靜聽着。
“我前頭那位探長,跟的是工部局警務處的日本副處長,赤木傾之。我接了他的班,也就得照他的路子走下去。從前倒還好說,但是這兩年,從日本領事警察和憲兵隊那裡交代過來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棘手。我這裡抓到的人,隻要有藍衣社的嫌疑,當天就得移交到憲兵隊去……”
“那就不做了吧,爺叔的年紀也是該享福了。”鐘欣愉道。
趙淮原卻苦笑,說:“就是去年,我手下一個做了十幾年的偵探辭了工,外面傳說他要到滬西特别警察署去。結果沒過幾天,他就在溫州路家門口給兩個穿學生制服的槍手打死了。現在,外面又在傳,說我要去滬西任刑事科長。叫是我還在華探長的位子上坐着,倘若哪天真的辭掉了事情,還不是随便他們動手麼……”
“那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鐘欣愉打斷。
趙淮原不曾料到她這樣平靜,這樣直接,頓了頓才又像長輩似地話起當年:“乖囡,我那時候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你送到土山灣去,就為了你有讀書的機會。你也是争氣的,現在這麼有出息……”
鐘欣愉沒有表現出厭惡,隻是再一次打斷:“到底是什麼,你說吧。”
趙淮原看着她,臉上笑出的褶痕尚在,口中緩緩說出來的幾句話卻是不帶一絲笑的:“我跟程佩青程先生是年輕時候就認得的,他從銀行職員做到銀行董事,再到重慶方面的特别經濟顧問,但凡是報紙上登出來的新聞,我一直都留心着。這一回,要不是中行别業發生綁架,上面叫複查案子,我在案卷裡看到你的名字,又在麗都對上了面孔,我也不會把這兩件事想到一起去……”
“哪兩件事呢”鐘欣愉明知故問。
趙淮原也就直說了:“你跟着程先生替重慶方面簽了桐油借款的協議,可你又在和平政府的中央儲備銀行做事情。這裡面是怎麼回事,爺叔也是明白的……”
鐘欣愉不再言語,抿一口茶,隻等着下文。中行别業綁架之後,複查案子,她心裡想,所以就是這兩天的事,還來得及。
趙淮原見她不語,隻當她害怕,溫和了聲音寬慰:“其實呢,現在租界裡就是這個樣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在搞曲線救國。”
“爺叔也是嗎”鐘欣愉反問。
趙淮原倒是給她問住了,噎了噎才答:“爺叔也想啊。”
“那要怎麼個救法呢”鐘欣愉又問。
趙淮原垂目,手指輕畫桌面,像是編排着什麼,說:“我這趟來找你,就是想你給我做一個證明,說我幫重慶做過事情。好讓我辭掉巡捕房探長的位子,平平安安地離開上海到香港去,怎麼樣”
否則呢鐘欣愉想,否則就把我的身份告訴日本領事警察和憲兵隊嗎
但她當然沒有說出來,隻是點頭道:“好。”
不假思索似地。
趙淮原又笑了,還想再說些什麼。
鐘欣愉已經擱下茶杯,把話撂在前面:“但既然是這樣,事情你總歸是要做的。”
“什麼”趙淮原不懂。
“你不是要我證明你為重慶盡過力麼”鐘欣愉回答,還是那一句,“事情總歸是要做的。”
“你要我做什麼”趙淮原看着她,笑容有些微的凝滞。
“爺叔,”鐘欣愉頓了頓,又一次這樣叫他,“我要你幫我認一個人。”
趙淮原說過的,他沒有别的本事,單隻記人名字和面孔一隻鼎。隻要給他看見過,就不會忘記。
一頓飯吃完,他們走出王寶和。
偵探又跟上來拉車門,鐘欣愉仍舊道謝,坐進車裡。
趙淮原隔窗看着她,與她道别,說:“乖囡,爺叔等侬的消息,抓緊一點。”
“好的,爺叔,我曉得了。”她回答,“等事情定下來,我就打電話給你。”
旁人聽見,一定隻當是長輩晚輩之間的對話。
離開四馬路,巡捕房的轎車把她送回華勝大樓,下午的辦公已經開始。
鐘欣愉如常做着手上的工作,與經紀通了電話,問過買賣挂單的結果,核對幾個賬戶裡的頭寸,腦中在想的卻完全是另一回事。
就這樣,直到傍晚下了班,她在銀行門口坐上林翼的車。
往法租界去的一路上,天黑下來,開始落雨。她說了趙淮原的突然來訪,以及對她提出的要求,或者更準确地說,是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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