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啞聲問道:“為何是兩年?”
蕭瑾殊将手上把玩着的那半截子筆杆随意一扔,搓着手指寡淡一笑:“因為朕,隻剩兩年的時間。”
蕭牧雲瞳仁一縮,怔在了原地。
前幾日聽齊福說起,他的餘毒已解,當時蕭牧雲就有些心裡打鼓。
他人不在宮中,可連日整饬朝政,懲戒貪腐,手段毒辣,一如既往的不留半分餘地,全然不似徐徐圖之的做派,倒像是緊趕着要做些什麼似的。
果然,号稱天下第一奇毒的蝕骨散,能拖延這麼些年,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冷金澤替他治了三年的病、解了三年的毒,也不過拖延着他的性命。那些派出去暗中查探解毒之法的人,至今更是毫無進展。号稱神醫的冷金澤數年來都束手無策,不會因為他出宮去了一趟杏林谷,這毒就解了。
蕭瑾殊瞧着他,眸心微動,面上動容。
在杏林谷療毒時,冷金澤給過他選擇的。
是全身乏力,癱坐在輪椅上多活幾年?還是用加倍的藥量将這蝕骨散之毒強行壓制下去,換取兩年正常人的光景?
那時,他也是有片刻猶豫的,似蕭牧雲這般,微微愣了一瞬。
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他的皇長兄,一襲銀色铠甲的蕭瑾瑜,正坐在大帳之中。
他扭過頭來沖着自己淡然一笑,複轉過頭去,目帶諄諄之意,提筆落字,皆是肺腑之言:
“瑾殊吾弟,
想我大儀兵将,出生入死,血戰疆場,其心昭昭,其勇英英,拳拳赤子,鐵骨忠誠。若以北境禦敵之軍,行逼宮謀逆之事,雖有清君側之名,然此舉,實乃使赤血丹心毀于攻讦谄陷,令軍士心寒,使我大儀人心渙散,數為不妥,孤亦固有不忍。
你我二人之間,倘若能舍一人,父皇猜忌可解,另一人方可得生機,見容于君父。以往行軍作戰之事,孤悉聽從弟之決斷,此次奉旨,乞容孤乾綱獨斷,自作主張。大儀朝不缺儲君,卻缺不得保境安民、安邦定國的将軍。
為兄飲下毒酒之時,滿心歡喜,往後澄清玉宇,盛世之諾,全賴吾弟。此願若得償,兄雖死,無憾矣!”
蕭瑾殊的思緒閃回,就聽蕭牧雲歎了口氣,擰眉道:“征伐北戎并非一朝一夕,你就非要畢其功于一役麼?”
皇帝冷聲反問:“你可知北戎安的是什麼心思?狼子野心,我不北伐,北戎就不會趁着我們無暇顧及北境,而大舉進犯麼?”
蕭瑾殊面上濃雲密布,幽深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無奈。繼續诘問:“難道此戰,還留給後任的君主?中山郡王放眼瞧一瞧,若是朕死了,等着成為我大儀後繼之君的人中,還有誰能挑得起這擔子?”
他說這話雖态度執拗孤傲,言辭也着實刻薄,卻也不可否認,這都是一針見血的大實話。
蕭牧雲一時語塞,竟然無從反駁。
邪魅的笑中帶着幾分苦澀,蕭牧雲退後幾步,躬身作揖道:“陛下禦旨籌銀,臣領命。”思忖片刻,牧雲複道:“此事,陛下是鐵了心要瞞着皇後了?”
從他遞話回宮,自稱解毒之舉,就可猜到。
“讓她知曉,于事無補”,聽蕭牧雲提起翡雪,瑾殊陰翳稍散。
知道他身中奇毒的隻有寥寥數人,而他想要隐瞞的,自始至終都隻有皇後一人。
上次将實情告知于她,他本打算容冷金澤些時間,也想着多活幾年,慢慢去尋那線生機。可後來發生了淩汛之事,全盤形勢都與之前設想的不一樣了。
無力改變的結局,此事讓皇後知道,隻是令她平白多些擔心不安罷了。
蕭牧雲壓下心中郁悶,眼皮跳了跳,強顔歡笑地打趣道:“陛下真的對那丫頭動了心,愛上了?”
蕭瑾殊抿唇,未直接作答,表情卻柔和了許多。
他揉了揉眉心,冷聲道:“給涼城那邊下一道旨,将林斐然調回京裡來吧。”
牧雲颔首,仍有憂色:“皇後在朝中無所依仗,國舅入京,倒是好的。可兩年之後呢?若是你......”
面上閃過一絲哀戚,“若是你不在了”這六個字,蕭牧雲實在說不出口。他哽咽的聲音頓了一下,才壓着嗓子說道:“那丫頭該怎麼辦?你又可曾想過?”
蕭瑾殊抿唇不語,神色複雜。
他對她,有贊賞,有歉疚,有不忍,有不舍,甚至有癡迷和愛戀。
可是,他連自己都豁出去,舍得下,至于皇後......他心裡裝的人太多太多了,剩下的這兩年,要做的事也太多太多了。
最後,他心裡能留給她的那個角落,太小;能留給他們倆的時間,也是太少了。
當他在杏林谷做出那個選擇的時候,一向自負強勢的帝王,頭一次覺得自己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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