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諸葛亮對張飛說:“之前趙雲攻取桂陽郡的時候,立下了軍令狀才去。今天張飛你要去攻取武陵,也必須立下軍令狀。”張飛于是立下軍令狀,高興地就率領三千軍隊,連夜奔赴武陵邊界而來。守邊界的人得知這件事,随即報告給金旋。金旋字元機,是京兆人,任漢中郎将。聽說張飛率領軍隊前來,就召集将校,整理好精銳的兵器,出城迎敵。從事鞏志進谏說:“劉玄德是大漢的皇叔,仁義傳遍天下;再加上張飛是當世的猛将,不能去迎戰,不如投降為好。”金旋大怒說:“你是想和賊人勾結做内奸嗎?”喝令武士把鞏志推出去斬首。衆官員都求情說:“先斬殺自己人,對軍隊不利。”金旋于是喝退鞏志,自己率領軍隊出發。離城二十裡,正好迎上張飛。張飛向來性子急,挺着長矛騎着馬,大聲呵斥金旋。金旋命令手下将領出去迎戰。衆人都很畏懼,不敢上前。金旋自己驅馬舞刀去迎戰張飛。張飛大聲喝叫一聲,猶如巨大的雷聲,金旋臉色都變了,不敢交戰,調轉馬頭就跑。張飛率領衆軍随後追殺。金旋跑到城下,城上亂箭射下來。金旋看過去,看見鞏志站在城上說:“你不順應天時,自己招來失敗滅亡!我和百姓自己投降劉備了!”話還沒說完,一支箭射中了金旋的臉,金旋從馬上墜落,士兵割下他的頭獻給張飛。鞏志出城投降,張飛就讓鞏志帶着印绶,前往桂陽去見劉備。在半路上遇見,獻上印绶後。劉備非常高興,就命令鞏志代替金旋的職位。
劉備到了武陵,安撫百姓完畢,派人送信給關羽,說張飛、趙雲各自奪取了一個郡。關羽于是回信請求說:“聽說長沙還沒有攻取,如果兄長顧念兄弟之情,讓我去建立這一功勞那非常好。”劉備非常高興;于是讓張飛連夜去替換關羽守衛荊州,讓關羽來攻取長沙。關羽很快趕來,拜見劉備、諸葛亮。諸葛亮說:“趙雲攻取桂陽,張飛攻取武陵,都是用三千軍隊去的。我聽說長沙太守韓玄,不值得一提。隻是他有一員大将,是南陽人,姓黃,名忠,字漢升。是劉表帳下的中郎将,和劉表的侄子一起守衛長沙,後來侍奉韓玄。雖然将近六十歲,胡須頭發都蒼白了,使用一口大刀,有萬夫不當之勇,是湘南将佐的領袖,不能輕視。關羽既然要去,必須多帶些兵馬。”關羽說:“軍師為什麼要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量一個老兵而已,有什麼值得說的!我關羽也不需要用三千兵馬,隻需要本部的五百名校刀手就足夠了,一定斬殺黃忠、韓玄的首級,獻給您。”劉備苦苦勸阻。關羽不聽,隻率領五百名校刀手就去了。諸葛亮對劉備說:“關羽生平對上傲慢而對下不忍,輕視黃忠,隻怕會有失誤。請主公一同前去,接應關羽,來奪取長沙。”劉備聽從了,随後朝着長沙進發。
卻說長沙太守韓玄,向來性子急躁,不把人放在心上,衆人都很厭惡他。這時聽說關羽的軍隊到了,就叫來老将黃忠商議。黃忠說:“不需要主公憂慮,憑借我這口刀,這張弓,一千個人來,一千個人死!”原來黃忠能拉開二石力量的弓,百發百中。話還沒說完,台階下有一個人應聲而出說:“不需要老将軍出戰,隻在我手中,一定活捉關羽活獻。”韓玄一看,是管軍校尉楊齡。韓玄非常高興,于是賞賜了楊齡。楊齡就帶領一千軍馬,飛快地奔出城去。大約走了五十裡,望見塵土揚起的地方,關羽的軍馬早就到了,這才擺開陣勢。楊齡挺着槍騎馬出陣,站在陣前,大罵關羽。關羽大怒,更不答話,驅馬舞刀,直接去取楊齡。楊齡挺槍來迎。關羽手起刀落,把楊齡砍成兩段;追殺敗兵,一直追到城下。韓玄聽說後大驚,就讓黃忠出馬。韓玄自己來到城頭上觀看。黃忠提着刀驅馬,早早地過了吊橋,後面跟着幾百名騎兵。關羽看見一位老将出馬,知道是黃忠,把五百名校刀手一字排開。關羽橫刀立馬問道:“來将莫非是黃忠嗎?”黃忠說:“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怎麼還敢侵犯!”關羽說:“特意來取你的首級!”說完,兩匹馬交鋒,戰鬥了一百回合,不分勝負。韓玄擔心黃忠有閃失,鳴金收兵。黃忠收兵進入城中。關羽也退兵,在離城十裡的地方紮營,心中暗自思忖:“老将黃忠,名不虛傳,戰鬥一百回合,一點破綻都沒有。明天一定要用拖刀計,從背後砍他才能取勝。”
第二天早飯結束後,關羽又來城下挑戰。韓玄在城上讓黃忠出馬。黃忠帶領幾百人殺過吊橋,喊殺聲響起時,再次與關羽交戰。又戰鬥了五六十回合,不分勝負。兩軍都齊聲喝彩。鼓聲正急促的時候,關羽撥馬就走。黃忠追來。關羽回頭看到馬快到跟前了,正準備用刀背砍,忽然一聲響,看到黃忠被戰馬前蹄失蹄,掀翻在地上。關羽急忙回馬,雙手舉刀,大聲喝道:“我饒你性命!快換馬來厮殺!”黃忠急忙提起馬蹄,飛身騎上戰馬,奔入城中。韓玄驚訝地詢問,黃忠說:“這匹馬很久沒有上陣了,所以才有失誤。”韓玄說:“你的箭百發百中,為什麼不射他?”黃忠說:“明天再戰,一定會假裝戰敗,引誘到吊橋邊再射他。”韓玄給了他一匹青馬。關羽到晚上才退兵。黃忠思索着:“難得關羽如此義氣。我本來是個要死的人,他不忍心殺害我,我明天怎麼忍心射他呢?如果不射,又怕違背了軍令。”這一夜猶豫不決。第二天拂曉,有人報告說關羽挑戰。韓玄叫來黃忠,在他耳邊說用箭射他。黃忠答應了,于是率領軍隊出城。關羽兩天都沒能戰勝黃忠,非常焦躁,抖擻威風,與黃忠交戰。戰鬥不到三十多回合,黃忠假裝戰敗,關羽追來。黃忠想起昨天關羽不殺之恩,不忍心就射,勒住刀,把弓虛拉,弓弦響,關羽急忙閃避,卻沒看到箭。又追上去,黃忠又虛拉,關羽急忙閃避,又沒有箭。隻認為黃忠不會射箭,放心地追過來。快要到吊橋時,黃忠在橋上,搭上箭拉開弓,弓弦響箭射出,正好射中關羽頭盔上的纓根。前面的士兵齊聲呼喊起來。關羽吃了一驚,帶着箭回營寨,才知道黃忠有百步穿楊的高超技藝,這正是報答昨天不殺之恩啊。關羽退兵。黃忠回到城上,來見韓玄。韓玄急忙喝令左右,捉拿黃忠斬殺。黃忠叫道:“我沒有罪!”韓玄大怒說:“我觀察了三天,你竟敢欺騙我!你前天不決戰,一定有留戀;昨天馬失蹄,他不殺你,肯定有往來;今天兩次虛拉弓弦響,第三箭射他的盔纓,怎麼不是内外勾結?如果不斬殺你,必定成為後患!”喝令刀斧手推到城門外斬殺。衆将想要求情,韓玄說:“隻要求情的,就是同謀!”剛推到門外,才剛舉刀,忽然一個将領揮刀殺進來,砍散刀斧手,救起黃忠,大聲叫道:“黃漢升是長沙的保障!韓玄殘暴不仁,輕視賢才重視美色,現在殺了黃漢升,就是殺長沙百姓啊!願意跟随的就來!”百姓們一看,這個人臉像重棗,眼睛像明亮的星星,氣質不凡,相貌不凡,好像是關羽的将領。是義陽人,姓魏,名延,字文長。本來從襄陽追趕劉備沒趕上,所以來到長沙依附韓玄;韓玄責怪魏延傲慢無禮,不肯重用他,屈居在這裡。當天救了黃忠,招呼百姓一起殺韓玄,袒露手臂一招,相随的有幾百人。黃忠阻攔不住。魏延直接殺上城頭,一刀把韓玄砍成兩段,提着他的頭騎上馬,帶領百姓出城,投靠關羽。關羽非常高興,于是進城。安撫百姓完畢後,請黃忠相見。黃忠借口生病不出來,關羽立即派人去請劉備、諸葛亮。
卻說劉備、諸葛亮自從關羽去攻取長沙後,随後就催促人馬前進。正在行進之間,青色的旗幟倒卷起來,一隻烏鴉從北向南飛,連續叫了三聲才停下,劉備說:“這對應着什麼禍福呢?”諸葛亮就在馬上用袖子占蔔了一卦說:“長沙郡已經得到了,又會得到大将,午時過後一定能見分曉。”說完,眼看快到午末時分,見到一個小校飛快地跑來,報告說:“關将軍已經取得長沙郡,投降的将領有黃忠、魏延。都在等着主公。”劉備非常高興,于是進入長沙。關羽把他們接入廳堂上,詳細講述了所有的事情。劉備親自到黃忠家去邀請,黃忠這才出來投降,并請求把韓玄的屍首埋葬在長沙的東邊。後來史官有詩稱贊黃忠說:
将軍氣概與天參,白發猶然困漢南。
至死甘心無怨望,臨降低首尚羞慚。
寶刀燦雪彰神勇,鐵騎嘶風憶戰酣。
千古高名應不泯,長随孤月照湘潭。
劉備非常高興得到黃忠,對待他非常優厚。關羽引見魏延,也說起他的功績,劉備敬重他。諸葛亮卻突然生氣地說:“韓玄與你沒有仇恨,殺了他是非常不道義的!如果人人都效仿這樣,必定會心懷異心。”喝令刀斧手把他推下去斬了,将魏延押到下面。不知道魏延性命如何,暫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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