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帶着某種心滿意足:“但在這之間,我曾擁有過‘夢想’啊。”
豪門繼女15
那頭母子倆的對話正在進行中,對于一個表現出服軟态度并且急于修複母子關系的媽,與一個無所謂母慈子孝逢場作戲、但能保持表面和諧總比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好的兒子而言,對話結果并沒有什麼懸念。
而這廂的董女士與俞雅之間,短暫的交流——或者說作為母親努力摒棄它試圖與女兒尋求溝通的一個碰面,以俞雅犯頭疼緊急送了回醫院而告終——董女士原來已經自顧不暇,這下更是焦頭爛額。那點子勇氣散了之後,越發不知如何面對女兒。
當然,俞雅本人并沒有什麼事。
跟體質與病魔多年的抗争叫她對自己身體各方面的掌控都無比純熟,常人很難想象,但僞裝一些病症出來對她來說确實輕而易舉——準确地說來并不是僞裝,因為像是發燒缺氧血壓高低之類的,對她就是醞釀一下的事,壓制身體器官與機能病态的抗議并在某個特定的時間點專門爆發出來也是她以往習慣的,畢竟一年中總是隻有那麼點時節适宜養病,這種本能就像是生物為了适應苛刻的環境順應改變一樣——當然,現下這麼做隻是為了回避與董女士的交談。
……她怕董女士一時沖動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決定。
人性是一種很複雜的事物。不可能呈現單純的黑亦或是白,也不可能隻存在善又或者惡。好人也會有惡念,就像是惡人某些時候也會産生些莫名其妙的善心,但前者就像是一潭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汁,善良終究會稀釋掉那點污黑,而後者就如同一壺墨汁中加入一滴水,這點清水完全無法改變那些人黑暗的本質。
假如要從這方面來評價的話,董女士真的還算是個很好的人。瑕疵是有,然不掩瑜。要是除卻過往那些糾結不清對錯的糟污不談,就對國家對社會作出貢獻的層面,她還能夠到“令人尊敬”的邊。這不可能僞裝得出來,也不是他人的幻覺,而是真真切切擁有這些可貴的品質。
某種角度來說,正因為她是一個很好的人,而且她的道德心還挺高……所以當被丈夫點破了那些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自欺欺人後,強烈的内疚與負罪感必定叫她處于某種偏激且不太理智的狀态中。俞雅不知道自己母親與成先生的交談會是以怎樣一種形式收場,但她确信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董女士的心情不可能平複得下來。
鑒于俞雅的存在對自己母親來說先天就是種折磨,在董女士沒有想到該怎麼對待她時,俞雅決定給她留出思考的空間,所以不願這時候與她面對面給她增加刺激。
又一次陷入絕望——而這絕望是深愛的丈夫所帶來——的董女士,其實挺可憐的。
“你們母女倆還真是有意思。”
成耀明來看俞雅然後就被抓了壯丁,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喋喋不休。他嘴巴又不帶門把想說就說毫無忌諱,但也誠實地表示這詭異的人際關系實在叫人看不透:“這是鬧矛盾了還是犯别扭?尋常你要發個燒咳個嗽嬸她大驚小怪非要把你按醫院做全套檢查不可,這會兒犯頭痛這麼大的事,就放任你在家裡随便養養?話說我嬸她人呢——怎麼連人都沒見着?”
成小少爺眼中,俞雅就算不似某些人眼中随時會挂的病秧子,也脆得跟個薄胎的瓷娃娃一樣了。
他雖然在外浪的時間多,但畢竟常在成家落腳,很熟悉成家這些人的生活狀态。這會兒心裡也嘀咕着,家裡氣氛不對啊,不僅他叔跟他嬸之間的怪怪的,他嬸跟女兒之間也不似從前模樣……或者說是因為以前他嬸對自己女兒殷切太過,所以現在淡然處之就叫人覺得冷漠得多了……家裡現在連經常上竄下跳的倆賤人都夾着尾巴做人,很不對勁!
俞雅抱着大白鵝坐在窗前椅子上曬太陽,瞧着并沒有太過孱弱的病态,隻是肌膚并沒有什麼血色,蒼白得像是能在這樣的陽光下融化掉。
聞言笑了笑,語調輕緩:“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啊,都有自己更為重要的東西。所以自己的路總得自己走。”
她想想又輕笑了下,道:“而且,你是沒法把自己的一切都系托在别人身上的。”
成小少爺一愣,莫名其妙:“什麼意思?”
俞雅聳了聳肩:“意思就是,你不能指望着别人處處為你好。我命裡就沒有母女緣分。”
成耀明搬書的手猛地一頓,他瞪大眼睛扭頭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的書,覺得有點礙事,于是彎腰把書再放回原地,直起身雙手叉腰:“搞什麼!什麼叫沒有母女緣分?”
那話聽着像是自怨自艾,但他小夥伴的臉上并沒有絲毫的落寞之色,反倒像是在訴說什麼司空見慣的事物般平淡。成小少爺本來怕俞雅胡思亂想對自己身體不利,可此刻瞧着,又莫名覺得這事似乎一點都未影響她的心情。
為什麼?
大白在俞雅的懷裡動了動,仰起脖子叫了聲。俞雅笑眯眯撫摸了它一下,說了聲“我不累”。然後擡起頭看着成小少爺——本就姝麗的容色沐着光,美的不是一點點——“雖然這時候說有點遲,但确實,我好像并不應該來成家。”
成小少爺條件反射想反駁,但是俞雅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我以前,并不知道我媽是這個樣子的。無所謂去處,所以她要我來,我就來了……可我現在成了我媽拷問内心的磨刀石,這本非我願,不過我的存在确實傷害到了她。”
一個人隻要壞得不夠徹底,那就會很痛苦。更何況如果這個人大部分都是好的,少量的壞還壞得情有可原,那就不是一點點的痛苦了。
無論你曾經曆什麼,既已決然抛棄過去那便不要再回頭看了。董女士有美滿的家庭,有幸福的生活,有卓越的社會地位,但一個俞雅的出現,卻叫她心中遮掩起來的那些軟弱與自卑全都原形畢露。
問心無愧自然固若金湯,果斷決絕自然無懈可擊。俞雅曾經以為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董女士給她的所有印象都是強大且心硬——所以她來了。她根本沒想到董女士對那些過去根本沒有釋懷。
——不僅沒有釋懷,還耿耿于心,從未解脫。
成耀明一頭霧水:“什麼什麼?”
俞雅想了想,盡可能以對方能理解的方式說道:“我媽覺得自己欠我外祖,連帶着也覺得欠了我。她認為自己必須盡一切可能對我好,可她做不到。而當她明白自己為什麼做不到時,她就變得更加痛苦。”
雖然纨绔了點,但成小少爺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從茫然中拔出思緒,把聽不懂的放在一邊,先糾結聽懂了的。然後就想到她嬸的過去。
一直以來,在他的認知中,他嬸董女士就是個堅強果斷從不會對他人示弱的人。這樣的形象很可靠很叫人贊歎,但這個人最近莫名其妙被翻出來的過去他也不是沒有耳聞。“抛父棄女”,夫死即改嫁,淫狡拜金……跟傳統價值觀不符的,諸如此類的流言。
可是都什麼年代了,寡婦改嫁還要被人置喙?特别是這些流言還是在他們這個階層傳,這叫他覺得很不可思議。至于丢下老父抛棄女兒什麼的,俞雅這個當事人都還未說什麼呢!反正就成小少爺看來,别人永遠都不能明白别人自己的痛苦與思量,也不清楚其中的恩怨與糾葛,那說出來的就全是不切實際憑空臆測的亂語。他們說得興緻勃勃漫不經心,殊不知這刀子也是能殺人的。
成耀明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不覺得她欠你?”
“不欠。而且,已經沒有人會再怪她,”俞雅平靜道,“過去的恩怨不是我能說的,而就我本人來說,我是該感激她的。”
已死的逝去,活着的無感。
外公的離世已經把那些恩恩怨怨對對錯錯的都帶進墳墓,俞雅從小到大掙命都來不及更也從未對這位母親期許過什麼,債主本來就已不存在,四舍五入一下董女士應該感覺輕松才是。而且講道理俞雅被帶到成家,是董女士願意接納她所以對她釋放了善意,雖然俞雅其實并不需要但本質上她是應該感謝董女士的——但事實是正因為如此,所以董女士自己會作繭自縛難走出這方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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