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問,花綢越哭,兩隻手擡起來埋在臉上,眼淚從指縫間墜下來。哭得奚桓心也發了緊,又沒辦法似的歪着蹙緊了的眉追着她,“是被我氣的?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貪玩誤學沒考好,叫你白操心,你打我罵我都行,快别哭了啊。”
他一壁呢喃着,一壁去輕掰她的腕子,沒使勁兒,哪裡能掰得開。
花綢在手掌間,順着他的話傾筐倒箧好一堆埋怨,“我從小耳提面命給你說道理,小時候你還肯聽些,如今越大越不成樣子,終究是白教養你一場。考前說你那麼多好話,你隻當我要害你似的,一句不放心上,成日隻顧在這裡吃酒耍樂,縱情聲色。幸而還算榜上有名,若落了第,我看你如何回家見你爹!”
奚桓見她啼哭不止,慌得拿起案上鞭子遞過去,“我曉得錯了,你現就打我一頓就是,何必自己傷心?”
花綢隔着指縫瞧他一眼,想這裡終歸是外頭,不好傷他體面,便别過腦袋置氣,“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在這地方打人,什麼道理?”
“那你要怎麼樣,隻管說,我都依你!隻是不要再哭,哭得我心裡三抓五撓的,急得不成樣子。”
她忽然又捂起臉來,嗚嗚咽咽甕聲甕氣地,“你上回說的,還算數不?”
“什麼?”奚桓沒聽清,掰開她兩隻手,露出一張淚霪霪的臉,像雨落滿一輪月。他的心抖一抖,捏着袖口去為她擦,“你再講一遍。”
花綢洇潤的眼裡占滿他的身影,高大得足以成為一個可靠的依靠。她自己捏着帕子蘸蘸淚,眼皮被打濕得有些擡不起來,興許是因為愧疚,“你上回說,要是我過得不好,就是在十八層地獄,你也拽我出來,還算數?”
真到這刻,奚桓卻不是完全的高興,他既希望她過得不好,又怕她真的過得不好。但到頭來,他又慶幸,這條路如何蜿蜒,她終究還是繞回他懷裡來。
他點點頭,坐到杌凳上,搽抹她的眼淚,“我說過的話,自然都算數。說給我聽,你哪裡過得不好,受了什麼委屈?”
風滲透進窗,細緻入微,花綢抹了把淚,就向奚桓一五一十都說了。說那單煜晗素日如何道貌岸然,如何矯言僞行,如何指桑罵槐,又如何欺負椿娘來轄制她,說得晷日西轉,匝匝花陰似密織的布,将這一男一女在離合中重新裹了起來。
第50章.玉樓春(六)“我親親你,行不行?”……
星見的屋子就在月見隔壁,月見因屋子被人占了,無處可去,便避走到這裡來。甫進屋,兩個外場與姨娘丫頭正收拾案上的殘羹,碗碟磕磕撞撞間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好像月見撫着鬓鬟,碰響了钗環。
踅進卧房,見星見正貼在牆根兒聽觑,兩個眼一眨一眨的,靈巧滑稽。月見笑一笑,捉裙往榻上坐,“有什麼好聽的?”
“聽桓大爺挨打啊!”星見一步三回頭地走來,揮揮繡絹,眼露失望,“他姑媽來,好大的陣仗,我瞧見手裡還捏着鞭子,可我聽了老半晌,沒聽見打,倒似聽見哭起來,你說怪不怪?”
窗戶上暖融融的太陽,罩了半張榻,月見搦搦腰,就似有煙塵袅袅從她身上飛舞起來,“有什麼怪的,人家姑媽教養他長大,聽見考得不好,自然又氣又傷心,哭一哭有什麼不對?你少打聽别人的事兒,我倒要問問你,你這施大官人怎麼近些時少見來了?可别是你奉承得不好,得罪了他?他也是位揮金如土的爽快爺,你上點子心才好。”
“誰曉得他的?”星見掃掃裙,不以為意,“我上回問他,他隻說在家用功,沒功夫往外跑。他沒功夫往外跑,桓大爺卻有功夫,見天往咱們這裡來,這朋友兩個,倒似唱反調一般。”
月見是風月中人,如何不懂?如今猜想,這奚桓必定是日日放縱,故意引這“綢襖”來管一管他,他好趁機與人互通心意。猜定了,面上不顯,舉盅吃茶,笑眼瞧星見鬼鬼祟祟地又側耳往那牆聽。
倏聞“噼裡啪啦”呼啦啦連着好幾聲,冷冰冰跌碎了些什麼,将星見的耳朵震了震。
是打了全套的鈞窯青釉茶具,花綢留心細數,一隻六棱角的壺,配的六隻纏枝紋鬥笠盅,脆了滿地。奚桓的灰靴就在滿地碎瓷片裡怒氣沖沖地遊來遊去,腳後跟嵌的墨翠投射出忽綠忽黑的光點,匆匆從這塊碎瓷片,滑到那塊碎瓷片。
花綢暗裡正點算得賠人多少錢,冷不防“啪”一聲,奚桓拍在案上,恨得兩眼通紅,咬得腮角發硬。花綢以為他要像匹狼一樣怒嗥,誰知他卻絞着滿眼的血絲歪出白森森的尖牙笑了笑,把那個名字在齒間磨了磨,“單煜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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