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是,奚甯将注意力由他啟蒙上轉移到他的牙上。壞處則是他開始繞着花綢走,生怕一張嘴說話,醜态百出,失了他“男子漢”的尊嚴。
時光從奚桓凋落的牙間滑過來,碧雲檐底,秋風微涼,門前紅蓮墜水輕,階上蒼露濕苔痕。
因奚甯吩咐下來,範寶珠往蓮花颠裡添了個新丫頭,叫紅藕,十五六的年紀,模樣伶俐,笑得讨喜,跟了奚緞雲,侍奉得倒盡心。
院内活計不多,紅藕專管了往大廚房端飯那一樁。這日提着個髹紅大圓食盒回來,一臉的不高興。
椿娘廊下瞧見,去接了食盒,因問她:“紅藕姐,誰招你不痛快了,走時還好好兒的,回來挂這麼個臉。”
不問便罷,問來紅藕就是滿面失意,将袅娜腰肢折在廊沿,“咱們院兒裡的飯食,一向都是太太給了份例錢的,不過是操勞操勞府裡的廚娘。今兒我去提飯,聽她們好一通抱怨,聽那意思,像是找咱們讨賞似的。”
椿娘屋裡放了食盒出來,眉梢怒吊,“我們沒使這府裡頭一個錢,要什麼賞?”
“我也是這話兒,她們卻圍着我好一筐抱怨,說是長房裡一位姨娘、二房裡一位太太與幾位姨娘,都是各屋單做了送去。老爺們平日裡衙門當值,歸家沒個準兒,也得另做,又有兩位少爺,他們的飯食又繁瑣又細緻。如今又添了咱們院兒四口人,她們忙不過來。”
“噢,”椿娘叉着腰立在廊庑下,冷笑連連,“她們的意思,是我們操勞着她們了,要咱們按日子也放份月錢給她們?!”
“我聽着就是這個意思。”
花綢原在廊下坐活計,聞聽此言,抱着針線籃子挪過來,“我們倒是想給,可手上沒銀子,紅藕姐,你好歹請她們體諒體諒。”
“我在廚房了說了一堆好話,可再好聽的話也沒掉銀子的聲音動聽。她們倒将我圍在那裡諷了半晌。”
花綢擱下針線,杏眼瞧在她身上,目中寫着歎息,“你原是府裡的丫頭,他們還說你不成?”
“怎麼不說?”紅藕苦笑連連,“我在這府裡無親無故的,又不是家生丫頭,原是外頭買來的。在這裡無人照拂,混不着個好差使,往前一直做掃洗園子的活兒。”
若有根基,也到不了這窮“衙門”裡來。花綢了然,默默将下颌墜下去,
正要囑咐别叫太太曉得,誰知奚緞雲卧房裡業已一句不落地聽見,踅出來,笑着,“先吃飯,過些時,抽挪些錢出來,在西邊屋裡隔出個廚房,往後咱們自己燒飯吃就是。”
次月真格儉省出幾個錢,托小厮在西廂屋裡壘牆砌竈,隔出間廚房。外頭燒飯,裡屋丫鬟住。隻是菜蔬仍舊托大廚房裡一齊采辦,仍舊要往那邊取,時常去,時常生抱怨,那紅藕隻作沒聽見。
偏奚桓往蓮花颠來吃了兩回飯,回去與他爹提起。他自是童言無忌,可落在奚甯耳朵裡,滿心的不自在。那日撿了空,便跄濟至範寶珠屋裡。
彼時疏影恰橫斜,範寶珠正榻上吃飯,恍見他進來,心内乍喜,忙擱碗停箸迎将上去,連滿頭朱钿亦跟着響得歡欣,“爺怎麼想着過來?”
原來奚甯往日不是睡在先妻屋内便是睡在書房,甚少踏足這屋裡。眼下瞧她也是冷冷淡淡的,反剪着手,往炕幾上瞥一眼,“你倒吃得好,山珍海味隻顧往肚裡填,哪顧得上待客之道。”
驟聽這譏調,範寶珠笑靥立冷,旋裙緩步,落回榻上,“我說呢,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猛地想着來,原來是興師問罪來了。”
奚甯素來不愛她,隻是既不願續弦,又無旁的妾室,内宅實在無人料理,隻得将重任交諸與她。
眼下見她差事辦得不妥當,自然沒好臉色,走到榻上冷眼睨她,“你若無罪,我來問什麼?自然是你這個家當得不好我才來。我問你,姑媽院中自開了廚房,你知不知道?”
“聽說了。”範寶珠拾起銀鑲象牙箸,剔他一眼,“人家揚州來的,吃不慣咱們京裡的飯,另起爐竈單做,我還能攔着不成?”
“既是客,怎麼有讓客動手的道理?”
“誰家的客一住四五年?”範寶珠颔首冷笑,朱唇似咬了滿嘴的血,紅得怨毒,“既然長久在家住着,我們總拿人當客,姑媽表妹也不自在。不如随她們去,她們住得安心,我們也少些麻煩,何樂不為?”
奚甯端在榻上,像是她頭頂一片黑壓壓的天,“姑媽向來不願惹事,我知道,必定是家裡的下人得罪了她,她不願與人争執,這才單開了廚房。你若約束不好下人,我就請弟妹來管,你看如何?”
“叮咣”兩聲,範寶珠摔了牙箸,像在二人之間投下塊巨石,卻單單隻在她心裡掀起驚濤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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