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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眼裡有她（第1頁）
南尚宇繼續坐在火盆旁烤火，眼見着晃兒被他娘親扯着耳朵一步一聲“哎呦”、極不情不願地扯出了屋門沿着回廊往大廚房那邊去了，他嘴角上揚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壞笑。屋外邊方才坐着的那幾個婆子在尚宇進屋時早已經起身四下裡散了各忙其他了，這邊屋裡現在是安靜得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整個上午南尚宇在議事堂和各位掌事商量接下來的日子如何修整上山下山路的問題，畢竟都是一群大老爺們，又都是大嗓門，雖然并沒有太多的争執卻也是一上午下來吵得他腦子都是嗡嗡作響的，這會兒真是想好好享受下邊烤火、邊聽屋檐下的落雨聲的悠閑時光。就這樣悠閑的坐了一陣，仔細分辨了一下，聽起來似乎又不單單有雨聲，還有.......那象極了春雨滴滴答答一般的——應該是少女的抽泣聲吧。他轉過頭去又重新走到床邊站立着，沒有錯，确是她在哭！
四下裡無人，他索性又走回床邊就坐在晃兒平日裡坐着的那張凳子認真仔細打量這姑娘。這還是自那日救她上岸之後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她。可見一個柔弱如抽絲般的小身軀隻一床粗布的棉被蓋在身上。少女的面龐清瘦又蒼白，眉眼卻是秀麗俊美的，隻是雙眉緊鎖着。抽泣聲一陣陣的，低低的，哀怨又無奈。
南尚宇看着她緊鎖的眉頭，有一股沖動想伸手去幫她撫開緊皺的眉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終究還是收了回去。能撫開她眉心紋，卻解不開她心頭鎖啊！可憐她小小一個姑娘家，看樣子之前也定是個富貴人家的千金，遭此一劫終究是回不到之前了，能過了鬼門關已經是萬幸了。卻不知道醒來之後若回去又會是什麼樣的際遇。許多大戶人家都是不能忍受姑娘家流落在外的，若是這般情景就算回去了也讨不到好人家或者幹脆送去庵裡做姑子了.......南尚宇也不知道自己在操心個什麼，難過個什麼。轉念一想總也是要往好的方向看吧，再想想自己、想想曾經的回龍寨也是從時間中慢慢掙紮出來的啊……
他這邊正胡思亂想着，那姑娘似有什麼夢魇開始纏繞着她，哭聲不大，卻是從抽泣變成了嗚咽。人并未見着清醒，隻是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淌。南尚宇趕緊拿起床邊放着的帕子給她輕輕擦拭，卻未料到帕子剛剛接觸到她的面龐，突然間少女卻伸出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纖細的手并沒有什麼溫度是冷冰冰的，柔弱無力。南尚宇先是一驚，随後就是一顆少年的心砰砰亂跳起來。他如今也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兒郎了，但回龍寨上原本就沒有幾個女子，年輕的更是少有。今日突然間觸碰到女子的手原來是這樣軟軟糯糯的，他的心也跟着一軟。怔在那裡并未躲開，呆呆地又望向少女。她仍然沒有睜開眼、長長的睫毛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也不知道她是醒還是未醒，還是在病弱時，南尚宇在想她是怎樣才能憑借自己的氣息抓住他的胳膊呢？十分微弱地聲音，她薄薄的雙唇輕啟，遊絲般飄過幾個字：“别走，别走！我怕，我怕極了.......”
少年先是沒有聽清，又看看四下裡确實是沒有旁人在的，于是又俯下身去靠近她，隻聞到一陣少女的幽香，問道：“姑娘，你說什麼？”那少女又說道：“莫走，莫走，我害怕……”大抵是受過這樣一次劫難的人都有這樣的反應吧，少年心底想，他又坐了下來手仍然未松開輕輕安慰道：“我，不走，你别怕。”也不知道是那少女聽到了回話還是手實在也是沒有力氣，少年話音落了，少女的手也無力地落下了。南尚宇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輕輕捂熱了才放回被子裡去。
這幾天連綿不斷的陰雨，雖然是這屋裡燒着火盆，他剛剛觸到那姑娘一雙冰冷的手還有俯身時她身上都不帶什麼熱氣的，料定這被子裡也是不夠暖和的，所以這姑娘才會睡不沉。南尚宇又走出屋門伸手招呼了個婆子去他院子裡取了一個湯婆子來，放在姑娘的被子裡暖和暖和。自己又多坐了一會守在姑娘身邊，等待少女平靜下來似又沉沉睡去，他才又走到門口去喚一個婆子道：“看看那邊廚房開始吃飯了嗎？還沒有吃的話，去把李海家的給我找回來吧。”
李海家的剛剛才把自家兒子晃兒給拉扯到了他親爹那邊去，這會兒飯菜已經擺上了廚房裡的大桌子，大夥兒已經盛好熱飯熱菜并沒有圍着大桌子而是随意找個舒适的位置正熱乎乎地吃着飯菜。
李海家的先給晃兒盛好飯菜讓他自己一個人吃，然後走到自己男人跟前又同李海講起兒子的那點向少主求娶的小心思。李海聽了哈哈哈也是爽朗地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誇贊自己的兒子：“不愧是我兒子啊，眼力勁真厲害啊！”大夥兒都好奇是何事，晃兒因聽不出自己阿爹是說的玩笑話，所以又理直氣壯地說：“我和少主說，上次救的姐姐醒了就讓他應承讓我娶了這個姐姐。”
那邊夥房裡坐着吃飯的全是一群大男人，聽了之後笑聲更是要将屋頂給沖破了。不僅是要笑一笑，大家正閑着無趣要找點樂子，一個小後生就同李晃開玩笑打趣道：“這姑娘可是留不得，留下來指不定就是紅顔禍水，這七八天的時間人都還沒有醒，都聽得三四個人說這姑娘好生俊俏了，真正是醒了可不是大家都要打起來争媳婦了。還是趕緊送走的好！”
晃兒一個小人兒，哪裡懂得大人們的那些套路，隻是看着一衆人都在笑，定是在取笑自己，于是就更氣惱了、憋紅了小臉使出全身的蠻力撞向那年輕的後生：“你敢送她走，我就先送你走....."
夥房裡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大家又笑說晃兒這是有大作為的，這麼小就知道一怒為紅顔了。
李海家的就過去拉自己的憨大兒，李海倒是和衆人一起笑得極盡興，拍着胸脯大聲叫好：“好！兒子果然是比老子強，看上了還知道張嘴去要，還知道去找少主。知道少主說話比他老子都管用，哈哈哈哈哈，是我兒子，我兒子真厲害！”
李海家的看着這麼多大老爺們都在也就不好當面搏了自己老公的面子，隻斜着眼望着自家的男人，心裡想着自己兒子這麼憨全是随了這老子的，這會兒讓你威風威風，回頭再收拾你。這才半盞茶的功夫就又有人來招呼她說少主找她，她就趕緊轉身往回走了。晃兒這個小機靈鬼才不願意在這裡杵着給大家當笑話，也跟在他娘親身後跟着跑回去了。
李海家的走進裡屋，見南尚宇還在床邊坐着先是一愣，雖然都是在這深山老林裡，但這少主不是什麼山野村人，相處這麼久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平時也很少與女子如此親近的。李海家的趕緊上前去說道：“少主你還是去那邊歇息歇息烤烤火吧，我來照看姑娘就行。”
南尚宇回答：“無妨，隻是問一聲嬸子，這姑娘之前可曾醒過？”
“七八日了，總是迷迷糊糊的未曾醒來過。”
“可是方才她伸手居然握了我的手.......”南尚宇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後面跟着娘親跑回來的晃兒立刻沖到前面來，這會兒也想不起什麼少主不少主，反倒質問道：“什麼？她拉了你的手？我在這裡照顧她這麼多日，她都一點反應都沒有，如何你一來就會拉你的手了......”
"......."
這小兒的一句反問問得他娘和少主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好一會，李海家的才回了句：“哎呀，應該是好事啊，興許也是快要醒了吧。”不然呢，該怎麼說呢？難不成說：少主你可真是和這姑娘緣分不淺啊？
“能醒便好，到時候看看她家住哪裡……”
“少主……”晃兒扯着少年的衣襟，少年似明白什麼了，話又咽回去了轉口說道：“好吧，有什麼都等醒了再說吧！”
晃兒馬上又擠出了笑臉，“少主，你那邊坐會，我來照顧姐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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