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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人有數，金銀可是沒數。&rdo;雙嶼有錦衣衛，這些島上可沒有。尋到東西，天知地知，還不是随指揮說了算。&ldo;所以本官才說，這份人情不小。&rdo;送兩箱茶磚，言是從走私商人處繳獲，分明是在告訴他，無論搜到什麼東西，都可以截留，一概不過問。若是能抓到謝十六，功勞更不會小。得罪人的事，轉手辦得這麼漂亮，熊指揮使自問，九成是做不到。&ldo;這樣的心計手段……真該當面見見，好歹結個善緣。&rdo;打定主意，熊指揮念頭立轉。先時隻想走個過場，趁機撈些好處，現下卻是一心搜尋海匪下落，更遣人返回衛所，傳他命令，調來更多海船，搜查附近島嶼。&ldo;指揮使，這麼大動作，恐會驚動府州官衙，若是府尹問起，該如何應對？&rdo;&ldo;怕什麼。&rdo;熊指揮使哼笑，&ldo;隻要能逮住謝十六，就是潑天功勞。老子受了這些年鳥氣，也該松快松快了。&rdo;謝十六落網，凡和他有過牽扯的官員，都是自身難保。必定是忙着奔走告饒，誰還能顧得上他？錢财到手，功勞不小。這些年的窩火憋氣，總算有了發洩渠道。&ldo;本官早就知道，兔子尾巴長不了。匪就是匪，披張商皮也改不掉。現下怎麼樣？說本官不識時務，本官倒要看看，這些識時務的都怎麼死！&rdo;正德元年，五月壬寅，盤踞雙嶼多年的謝十六，被官兵掀翻老巢。同月，劉瑾入甯波府，聯絡當地鎮守太監，大肆收取官員錢财。更手持名單，凡名單上的官員，表禮不許少于三百兩。敢不從命，立即有東廠番子上門，持天子密旨，抄家拆房。每每能抄出多箱金銀，少者百餘，多者千兩，巨者上萬。&ldo;咱家奉皇命南下，看不起咱家，三瓜兩棗就想打發，沒那麼容易！&rdo;當地官員被逼得沒法，上疏請天子嚴懲奸宦。奏疏遞送入京，卻如石沉大海，半點水花不見。劉瑾得知消息，愈發嚣張，三百兩直接升到五百兩，專門盯着府衙，自府尹以下，一個都不落，全都給咱家交錢！衆人無法，隻能乖乖交錢。上疏彈劾的官員，更要加倍。先前隻是放血，如今卻是割肉。說理不通，動武不成，隻能認栽。況且，近些時日，光顧着應付劉公公，回過神來才發現，雙嶼的海匪竟被剿了。謝十六不知下落，錢倉所的兵船，傾巢出動，滿世界找窩藏的海匪，鬧得附近島嶼雞犬不甯，縣城中的青皮混混得知消息，都收斂起來，老實不少。還有傳言，錦衣衛搜集到官員受賄的證據，将要遞送入京，交天子法辦。這個關頭，沒人願意橫生枝節，再惹一重麻煩。劉公公一邊收錢，一邊感歎，滿懷壯志而來，卻沒遇上有價值的挑戰，當真是寂寞。楊瓒在江浙剿匪，風生水起。遠在倭國的明朝使團，終于開采出感激涕零朝鮮冊封世子，國君即位，皆需派遣使臣，奏請明朝皇帝敕封，否則便是名不正言不順。按照後世的話講，不被官方承認。李氏朝鮮向明朝稱臣，年年納貢。請封的世子國君，兩個巴掌數不過來。國君廢位之請，還是首次。當然，官文上不會如此寫明。明擺着是大臣聯合起來，逼國君退位，交出印玺，迎其弟入景福宮。體現在文字上，則變成&ldo;世子夭亡，國君哀恸成疾，以緻身不能動，無法處理政事。知己不能為，國内一幹事等，俱托于弟。&rdo;奏請最後，幾乎字字泣血。&ldo;臣痼疾難愈，政事承托親弟。請上國允臣之請，許臣退位，冊臣弟為朝鮮國君。則國事不怠，百姓不憂，親情不失。&rdo;顧晣臣的密信，先奏請抵達神京。禮部官員知曉内情，再看奏請内容，隻能連連搖頭。印玺交出，人圈禁在内宮，國事一概由臣子處置，辭位奏疏都是他人代寫。一國之君落到這個地步，作為旁觀者，不曉得該可憐，還是覺得可笑。奏請送到，自然不能壓下。通政司蓋上官印，遞送禮部。禮部看過，當日交送内閣。經三位相公審議，方送入乾清宮。其上附有内閣意見，三個字：暫不許。&ldo;國君之尊，非同小可，豈是說廢就廢。&rdo;驅動者是顧晣臣，動手的卻是朝鮮大臣。據言先王妃嫔也起到不小作用。這種情況下，事情能緩不能急，勢必要壓一壓，再行恩準。&ldo;廢君之事未有先例，不可輕率。&rdo;父子禅位早有先例，敕書極好下達。兄弟奪權，難免讓群臣憶起舊事，英宗皇帝同郕王的奪門之變，仍如一根刺，紮在老臣心裡。隻不過，英宗之事，牽涉到土木堡之變，又有新舊文武争權，從本質上，便同朝鮮廢君不同。且郕王臨危受命，于國有莫大貢獻，朝鮮新君不過是好讀書，聽話而已，如何能一概而論。最終，天子同内閣達成一緻，駁回奏請。&ldo;俟舊主卒，方可封。&rdo;甭管是否掌握國政權柄，得群臣擁戴，隻要沒有明朝敕封，住進景福宮，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同樣的，沒有明朝下旨，廢王仍是朝鮮名義上的統治者。新君和大臣，始終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囚禁在宮内已是極限。流放乃至處死，想都不要想，更沒人敢冒險。翌日朝議，朱厚照當殿駁回朝鮮奏請。&ldo;敕朝鮮，王喪乃封。&rdo;彼時，顧晣臣仍在朝鮮。以&ldo;國權動蕩&rdo;之故，被朝鮮新君和大臣苦苦挽留，超過啟程日期，仍沒有動身。&ldo;還請上使多留兩日。&rdo;于朝鮮君臣而言，顧晣臣就是主心骨，是定海神針，萬不能讓他歸國。為此，更增派二十餘名護衛，明言保護，實際做何打算，彼此心知肚明。&ldo;忘恩負義的小人！&rdo;從頭到尾參與此事，王忠知曉内情，對朝鮮君臣的觀感降到谷底。沒有顧司業&ldo;支持&rdo;，政變能夠成功？李怿能登上國主之位？今為朝廷不下敕封，竟将使臣隊伍扣下，視作人質。如此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小人，當初就不該幫忙！王忠憤氣填膺，提起朝鮮君臣，即攘袂扼腕，破口大罵，恨不能當面捶一頓，出了這口郁氣。論戰鬥力，王給谏絕對不低。經驗雖少，揍趴兩三對手，絕對不成問題。對比王忠的焦躁憤怒，顧晣臣始終氣定神閑，似不将此等負義之舉放在心上。&ldo;王給谏稍安勿躁。&rdo;說話時，倒出一杯清茶，推到王忠面前，笑道：&ldo;喝茶。&rdo;王忠眉間皺成川字，這個時候喝茶？哪有閑心！&ldo;朝廷反應，在本官預料之中。&rdo;什麼？聽聞此言，王忠愣住，憤怒之色漸減。&ldo;顧司業早有預料？&rdo;顧晣臣點頭。&ldo;國朝臣子請緻仕，仍會幾遭駁回。國君廢位，豈能一蹴而就，初請便允。&rdo;放下茶盞，顧晣臣悠然道：&ldo;你且看，朝鮮請封新君，朝廷至少駁回兩次。&ldo;顧司業早已料到？&rdo;王忠陷入沉思。&ldo;如此，我等仍要留在朝鮮？&rdo;&ldo;少則半月，多則三月。&rdo;&ldo;司業不計較？&rdo;&ldo;計較什麼？&rdo;&ldo;朝鮮君臣反複無常，忘恩負義，不足相助！&rdo;王忠表情肅然，就差明着說，這一群都是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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