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微笑着撫摸孫女的頭發,輕輕點頭贊許,江波順緩,船舶平穩,隻微微一晃一晃搖着人很舒服,這段日子在宥陽,明蘭日日與品蘭玩在一處,祖孫倆都沒怎麼好好說話,一上了船後,才又說上話。
“傻孩子,官場上哪個不聰明了?尤其是京城,水渾着呢,不過是有些人存了貪念,自以為聰明,想着趁機押一把注在皇位上,可宮闱之事何其詭幻,還是你爹這般守拙些好。”盛老太太靠在一把鋪着絨毯的卧榻上,閑适與明蘭說話,“适才你與品蘭道别時,都說了些什麼?翠微說你昨兒個晚上一夜沒睡好。”
明蘭思量了下還是老實說了:“我叫品蘭以後莫要對泰生表兄随意呼喝了,多少文靜穩重些,姑姑會不喜的。”盛老太太瞥了眼明蘭,悠悠道:“你多心了,你姑姑最喜歡女孩子家爽利潑辣,怎會不喜?”
明蘭歎氣道:“做侄女,自然喜歡;若是做媳婦,就難說了。”世界上沒有一個婆婆喜歡看見自己的兒子成老婆奴的。
盛老太太皺眉道:“什麼媳婦?你一個姑娘家,休得胡說。”
明蘭連忙道:“我與祖母什麼不能說,又不會去外頭說,品蘭和泰生表哥是天生的一對,有眼睛的都瞧的出。”
盛老太太聽了這句話,似乎有些興味,慢慢坐了起來,盯着明蘭微笑道:“真論起來,泰哥兒真是個好孩子,家裡有錢财鋪子,又沒有兄弟來争,宥陽地面上看上他的人家可不少;這幾日,你姑姑着實疼你,好些壓箱底的寶貝連品蘭都舍不得給的,怕都落了你口袋了吧。”
明蘭看着祖母的眼睛,認真的一字一句道:“姑姑待我好,多半是托了祖母您的福氣,孫女再傻也不至于這般自大,品蘭和泰生表哥自小一道長大,那個……呃,青梅竹馬。”
盛老太太微感意外,隻見明蘭雙目澄淨明亮,神情絲毫沒有猶豫,老太太便笑道:“你倒瞧出來了?倒也不笨。”
明蘭很慚愧,若不是那天偷聽了一耳朵,她這幾日老和品蘭吃吃玩玩,哪想的出來。
盛老太太半身正坐起來,明蘭忙拿過一個大迎枕塞到祖母背後,自己也很自覺的縮進祖母的褥子裡,老太太摟着孫女小小的肩膀道:“這個把月在你大伯父家裡,你瞧了不少,聽了不少,也算見了别樣世面,有什麼了悟的麼?”
明蘭靠着祖母軟軟的肚皮,躺的很舒服,懶懶道:“一開始有些想不明白,現在好像明白了;在家時就聽說三房家的十分不濟,不僅要大伯父家處處周濟,還有些不知好歹,後來孫女親見了後,也有些瞧不起三房的作為,可奇怪的是,大伯家卻好像總忍讓着,不但時時貼補,逢年過節請吃酒開筵席,總也不忘了請他們出來;那時我就想了,明明大伯母也不怎麼待見她們,為何不遠着些?”
盛老太太拍着明蘭的小手,道:“現在明白了?”
“嗯。”明蘭蹭着祖母的肚皮,很适意,道:“待己以嚴,待人以寬,全宥陽都知道大伯父家的好,都曉得三房的不是,不論有個什麼,人人都會以為是三房的錯。”
盛老太太滿意的點頭,擰了孫女的小臉一把,笑道:“你自小懶散,厭惡人際往來,我本擔心你性子疏高了不好,如今見你也懂俗務了,我很是高興。明丫兒,記住了,三房再不濟,可三老太爺還在,說起來是兩代以内的親戚,若真全然不管不問,隻顧自己富貴卻不接濟,豈不被人說嘴是嫌貧愛富。商賈人家多有不義之名,可你大伯父卻是滿縣城誇上的,不過費些許銀子,也不白供着三房的大魚大肉,能博個美名,與子孫後代豈不更好?”
明蘭知道老太太是在教她,認真的聽了,插口道:“當日淑蘭姐姐和離時,我和品蘭都氣的半死,孫家母子如此可惡,為何還要留一半陪嫁與他們,後來想想,若真把陪嫁都要過來,孫家人索性魚死網破,定不肯和離,要寫休書怎辦?這也是破财消災的道理。”
盛老太太輕輕捋着明蘭柔軟的鬓發,緩緩道:“是呀,誰不氣那家人!可沒法子呀,光腳不怕穿鞋的,和離談何容易,總得有個說法,男人無德,婆婆無行,這可都拿不上台面來說呀;我那老嫂子手段了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錢财,逼之以利害,這種事兒要的就是快刀斬亂麻,一日了斷,然後即刻送淑蘭出門,待閑言閑語散了,也就好了。”
明蘭連連點頭,忽然一骨碌爬起來,嘟着嘴道:“可孫家人如此可惡,直叫人牙癢癢,就這麼算了不成?”
“小丫頭好大的氣性!”盛老太太笑吟吟道,“你大伯母也不是吃素的,不過短日頭裡且不能如何,明面上也不能現惡,還得與孫氏其他族人交好,隻待日後罷;不過我瞧着孫氏母子都是糊塗貪婪的,興許不用别人動手,他們也落不着好的去了。”
明蘭興頭道:“品蘭應承我了,那孫秀才一有故事立刻寫信與我的,到時候我讀給祖母聽。”盛老太太罵道:“淘氣的小丫頭,這般喜歡吵架生事,也是個厲害的!這回你可和品蘭玩夠了,我絲毫不曾拘着你,待回了家,你要收斂些了。”
明蘭抱着祖母的胳膊陳懇保證:“祖母,您放心,我這回見了世面,知道了好些人情世故,待回去了,一定好好兒的,不讓您操心。”
盛老太太愛憐的摟着小孫女,悠悠道:“有個可操心的人,日子倒也好打發。”
到了京津渡口,下船乘車,一路沿着官道直奔京城,剛到京城門口,便有盛家仆婦等着,換過府中車輿後,再往前行。
話說京城這種地方,百官雲集,權貴滿地,房産的價格不比姚依依那會兒的首都便宜,而且古代更龜毛,除了錢還要身份,尤其那些靠近皇城的黃金地段,職業不高尚的,來曆不幹淨的,有錢都不讓住。
例如某高利貸主或肉聯廠小老闆,哪怕拿泰坦尼克号裝錢來都不行,盛家是商賈出身本來沒戲,不過幾十年前,盛老太公趁祖墳冒青煙兒子考上探花那會兒,挾着名望和銀票買下泰安門外一處四五進的大宅,地段中等偏上,右靠讀書人聚居的臨清坊,左臨半拉子權貴住宅區,又趁着兒子迎娶侯爺千金的機會,順帶買下宅邸後的一處園子,打通後連成一片。
盛紘的同年或同僚裡面,不少是家境平常的靠科舉出仕的,便隻能在京城外圍或偏角的胡同置宅,而盛紘成了同級别官員中少數擁有花園住宅的;明蘭再一次感歎投胎很重要。
“當年老侯爺知道老太爺有這麼一處宅子,覺着也不是沒家底沒根基的貧寒人家,才勉強答應婚事的。”房媽媽對明蘭咬耳朵。
明蘭仰天長歎:男人要結婚,果然得有房子麼。
第48回團聚
離家近兩個月,明蘭忽覺有些眼眶發熱,這才發覺何時起自己竟将這戶人家當自己家人了,盛紘颌下多出了三縷短須,呈短長短的分布态勢,據說這是如今京城最流行的文官胡須式樣,王氏為籌備長柏的婚事累出了一嘴的水泡,脂粉也蓋不住。
“老太太您再不回來,媳婦兒可要跳河了,這裡裡外外的一大攤子的!”王氏攙着盛老太太的胳膊,前所未有的親熱。
這次海家老爺謀了個外放,為怕将來遠方送嫁不容易,索性就趕在年前把婚事辦了,王氏一邊要安頓剛來京的全家老小,一邊要備婚,忙的頭暈腦漲。
兩代帝師的海老太爺雖已緻仕,但在清流中的威望猶在,這回海家嫁女,幾乎半個北方士林的頭面人物都要來,他們的家眷未必個個富貴,但個個都能拽兩句文。
“貴府真乃文雅之所,瞧這幅林安之的《撫琴圖》,遷想妙得,以形寫神,盡得顧癡絕之風。”某翰林夫人文绉绉的評論牆上的畫。
“畫是好畫,就是這題字略顯凝重,壓住了飄逸之氣,若能以探微先生筆法,方全了‘顧陸’之美,盛夫人,您說呢?”某學士夫人說完,然後兩個一齊看向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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