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泠也不知道那時自己心裡是怎樣的感覺,隻是整個人都懵懵懂懂的,也并不覺得疼痛,好像猛地被人深深刺了一刀,血卻尚且沒來得及流,于是看上去就像無事發生一般。
她渾渾噩噩地獨自走在園中,隻見園中春色極好,玉蘭、白掌、繡球、淩霄,紛紛都開滿了,園中鳥雀也多,叽叽喳喳的,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春景。
她卻仿佛仍孤身留在臘月寒冬,隻感到冷。
忽而乍一擡頭,卻又見花團錦簇處站了一個人,朝服加身,顯得尤其謹笃,與這滿園的旖旎格格不入,可彼時落在沈西泠眼裡卻是最恰當的,令她忽然明白詩中所講的“衆裡尋他千百度”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意境。
那是齊嬰。
沈西泠那時就像在深山夜雪中忽然遇見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将她整個燒得暖了過來,她像根本不怕燙不怕疼似的,信步朝他走了過去。
他大約聽見了她的腳步聲,因此她尚未靠得很近他便回頭看向了她,那雙漂亮的鳳目深邃又甯靜,看起來像站在離她很遠的地方。
沈西泠心裡莫名緊了一下,有種不吉的預感,但她執拗地揮散了那股異樣的情緒,還是向他走近。
直到站在他面前。
自後巷馬車中匆匆一别,他們又很久沒見過了,而她明明那樣想他、有那麼多話要同他講,可此刻真到他面前了,卻又忽然不知該說什麼了。
口讷無言。
她的手指悄悄絞在一起,想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公子還沒走?”
他負手站在她面前,高大且挺拔,聞言淡淡應了一聲,說:“我在等你。”
沈西泠心中一動,有些歡喜,仰起臉看了他一眼,又忽而聽得他問:“見過三弟了?”
幾個字卻讓她剛剛浮起的心一下子又沉到谷底。
那種不吉的預感更加強烈起來了。
她的手指絞得更緊,又低下頭,說:“……嗯,見過了。”
她低着頭也不知道該看哪裡,就隻有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地絞着,皮膚都有些發白了,耳中又聽他繼續說:“他都同你說過了吧——你怎麼想?”
他的聲音很平靜,一點皺褶也沒有,可她的波動卻很大。
那把插進她心裡的刀子好像一下子被人猛地拔了出來,血終于開始一股一股往外冒,痛感也猛地泛出來,疼得她幾乎喘不上氣。
沈西泠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擡起頭看向他,絞緊的手指微微發抖,可她努力使得自己正視他的眼睛,看着他問:“三哥哥說是公子讓他去找我的,還說等我嫁人了會給我一筆豐厚的嫁妝——這是真的麼?”
那時她的眼睛很亮,又透着一股執拗,有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勁兒,撞進齊嬰眼中,令他眉頭皺起,又微微别開了眼。
他說:“嗯,有這麼回事。”
雖則沈西泠其實隐隐早有預計,但那時親耳聽見他這樣說,仍難免心碎神傷。
心中的傷口更疼也更深了。
在那個當口沈西泠笑了一下,淺淡又漂亮,而且顯得苦澀,同時她心底浮起一個聲音,正在輕輕地嘲笑她:你看,果然是這樣吧。
這三個月來你一直裝作無事發生、欺騙自己萬事太平,指望着再見時你們就能和好如初,但其實你自己也知道,出事了,他變了,他在疏遠你,而你死命地閉着眼不去承認就有用了麼?
最終不還是這樣麼?你逃不掉的。
沈西泠,你逃不掉的。
當一切都糟糕到底了,沈西泠反而變得坦然了起來,她緩緩松開了絞在一起的手指,盡管它們還在微微地發抖。
她又一次擡頭看向齊嬰,這一回眼神很穩,也仍然很亮,像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燒着。
“你要我嫁人麼?”她看起來很平靜地問,“要我嫁給别人?”
那句“别人”是很微妙的,背後另有些微妙的、難以言說的意義,齊嬰或許聽出了這一層,因此他的眼神變得晦暗了起來,隻是神情依然古井無波,說:“你長大了,應當嫁人了。”
“你說得對,”沈西泠淡淡一笑,美麗得驚心動魄,“但我不想嫁給别人。”
我隻想跟你在一起。
倘若是平時,她一定會将後面這句話默默藏在心底、嚴防死守不讓它被他聽到,但眼下不同了,她察覺到了即将與他分離的危險,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于是反而讓她在那時生出一種無所顧忌的孤勇。
從沒有哪一刻,她如此迫切地想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他。
她愛他。
她的眼睛更加亮了,連眉心的那一點紅痣也仿佛更加鮮豔起來,齊嬰太了解她了,她還沒有開口,他便知道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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