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唐乙己現在正在家等着我回去,我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雙手也停止了顫抖。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從玩具熊身後走出來——我要快點回去給唐乙己做飯,讓他給我補習,就算被挖苦幾句也沒關系,我隻想能快點見到他。
真奇怪,剛剛我怎麼會怕成那樣。現在别說是青木,就算真的鬼來了我也不怕,隻會當成密室裡的斯芬克斯一樣滑稽。
然而當我走到青木面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倒不是因為我對他有心結,而是他臉上的妝太詭異了。剛剛在舞台上我沒仔細看,此刻他的兜帽放了下來,我才發現他畫着很濃的煙熏妝,左眼下面畫了黑色的十字架圖案,即使笑着也像是在哭泣。雖然這種視覺系的病态美很受歡迎,但在黑暗中看見還是會吓一跳。
“妍樹?”他看到我出來,大步向我跑來,“你剛才為什麼跑?”
呵,半路遇到惡犬,不跑難道把脖子送過去讓它咬麼?我心裡翻着白眼,猛地把手機燈光對準他的眼睛。
他被強光刺到了,吃痛地捂住臉,我忍住報複的快感,故作吃驚地看着他:“青木?怎麼是你啊。”
他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失望的神情:“你剛才沒認出我?”
“是啊……舞台上燈光太亮了,我沒看清。”
“那……那首歌你也不記得了?”
“什麼歌?哦,剛才唱的是你新寫的歌麼?還挺好聽的。”我笑着說。
他眼裡閃過一絲受傷,大概覺得憑自己的魅力,我應該到人生最後一刻都忘不了他這張臉:“那你看到我為什麼跑出去?”
我聳聳肩膀:“你也知道我社恐,被那麼多人看着丢臉死了,所以就走為上計咯。”
“那你跑到四樓來幹什麼?”
這人到底有完沒完,以為在演刑偵劇麼,我的耐心已經快用完了:“我下午和朋友逛街的時候丢了東西,所以上來找找……怪不得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原來是你啊。”
看着青木難看的臉色,我還是有點得意的,畢竟分開的這半年裡,我成長最多的技能就是說謊。然而對方的表情變化了半天,最後竟然奇迹般地定格在微笑上:“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在故意躲着我呢。”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又是這個笑容,從前每當我發脾氣或是拒絕他的親近,青木就會露出這種一半委屈一半落寞的笑容。而這個曾經總是能激起我愧疚感的表情,現在隻會讓我無比厭惡。因為那些時候,他心裡盤算的都是怎麼算計我。
可惜你不知道吧,青木。現在的我已經變成了一個比你段位更高的騙子,再也不會被你騙了。
可是我不想浪費時間,便不再跟他繼續虛與委蛇:“你想的沒錯,我确實不想見到你。”
“為什麼?”
為什麼,你說為什麼?看着那雙被煙熏妝烘托得楚楚動人的眼睛,我差點以為那些充滿背叛的回憶是我臆想出來的,可惜它們那樣真實地紮根在我的腦子裡,想忘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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