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淋着雨走回姑姑家,不久就發燒了。
我開始沒在意,還堅持改了一會兒試卷,結果半夜燒得渾身滾燙,直接暈倒在房間裡。昏迷中有人在用涼涼的毛巾擦拭我的額頭,還不時用手指梳理我的頭發。
是唐乙己麼,上次發燒也是他照顧我的……我想睜開眼睛看看,卻連擡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不知不覺又昏睡過去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出了一身汗,感覺身體輕松多了。我剛要穿上外套起床,卻發現床頭趴着一個人。原來是姑姑趴在床邊睡着了,手裡還拿着一塊未幹的毛巾。
原來是她照顧了我一夜,我就說嘛,唐乙己也溫柔地有些過分了。
看着姑姑疲憊的睡顔,我感到鼻子酸酸的。雖然這段時間她一直對我很好,但這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妍樹,你醒了。”
姑姑被我弄出的動靜吵醒了,剛睜開眼睛就去摸我的額頭:“還好,已經不燒了。你今天就别上學了,我去給你熬點粥。”
我點點頭,重新縮進被子裡。
如果時間回到昨天,大概什麼都不能阻止我到學校去,因為今天各科的老師都會講解試卷,一旦落下要用好幾天來補。可我現在感到很累很累,腦袋像鐵塊一樣沉,連手指都不想動。
何況我硬撐着去了學校又怎麼樣呢,升班已經沒有希望了。
仔細想想,我這個人總是後知後覺,永遠活在自己的後悔裡。
錯過沈曦言,後悔自己的笨拙。
失去青木,後悔自己的愚蠢。
保護不了父母,後悔自己的沒用。
離開唐乙己,後悔自己的沖動。
每一次,我都在失去後才開始彌補,卻發現為時已晚。
每一次,我都隻顧着彌補從前的過失,然後又造成更大的悔頓。
也許,現在是一次改變的機會。
與其執着于無法彌補的過去,留戀無法挽回的人,也許努力争取力所能及的事,保護還在身邊的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正如再怎麼痛苦,我也回不到從前。再怎麼後悔,我也回不到唐乙己身邊。再怎麼抓着甯月不放,我也救不了爸媽,但它卻可以拯救姑姑一家人。
于是,當姑姑端着粥進來的時候,我告訴她,願意把甯月無條件讓給他們。
姑姑手裡的碗掉在地上,然後跑過來抱着我哭了。
我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米香,心想這應該是我做過最正确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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