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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早上五點，晨光已經微曦，蘇敏在渾渾噩噩的睡夢中的聽到輕輕的敲門聲，而後是朱小麗的聲音：“小敏？起床啦。”

蘇敏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一團黑暗，讓她有一瞬間的混沌，而後聽到朱小麗再次叫喚：“小敏？醒了沒？得趕緊起來，要不然趕不上牛車了。”

楊家坪不算得深山，但背後也是連綿的山巒，離鎮上還是有些距離，騎自行車的話就很快，一個小時左右就差不多到了，走路或者趕牛車就慢一點，差不多要花費兩個小時，五點多出發，到鎮上就七點多，正好趕上早市。

“嗯，醒了。”蘇敏揉揉眼睛，帶着幾分剛剛醒來的嬌憨應道。

“醒了就趕緊起來。”朱小麗說了一聲便離開了。

聽着朱小麗的腳步聲離開，蘇敏又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漸漸醒過神來，這才打着哈欠坐起來，小心翼翼的掀起被子下了床，清晨的寒意凍得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剩餘的那一點兒困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哆嗦了一下，趕緊的換上了衣服，而後推開半扇窗，山風搶先晨曦一步吹進來，有些凍人，好在蘇敏已經穿好了衣服，倒也不覺得冷，隻屋子裡還有兩孩子呢，蘇敏便很快又合上了，隻露出一條縫兒，有幾分光亮透進來，屋子便不似剛才那樣全然黑乎乎的了。

她摸出一把桃木梳子，轉身走出房間，來到院子裡，卻聞到空氣裡傳來一股子花生的焦香味，蘇敏抽動了一下鼻子，走到廚房，見朱小麗正在廚房裡忙碌，問道：“娘，你今天做芋頭釀了？”

芋頭釀是他們這邊的一種小吃，用芋頭和米粉做的，将芋頭用專門刷子刷成芋蓉，再添上一定比例的米粉，然後添上油鹽，如果想吃香一點，就可以炒上一把花生碾碎撒進去，再加上一把香氣馥郁的野菜，淋上豬油，那味道簡直絕了。

雖然磨好粉之後，做芋頭釀也不怎麼費功夫，但要做好，起碼也得大半個小時，現在也才五點多，那朱小麗得多早起床做這個啊？

想到這裡，蘇敏就很不贊成：“娘，我吃點兒昨晚的剩飯就好了，何必起來這麼早忙活這個？不過是一口吃的，糊弄糊弄就過去了。”

朱小麗道：“想什麼呢？我昨晚就削好芋頭刷好蓉啦，今天也就是起來調拌一下上鍋蒸而已，能費什麼事兒？行了行了，我心裡有數的，你趕緊梳頭洗臉，準備吃完出門吧！”

蘇敏這才沒再說什麼，就站在廚房門口梳頭，長長的頭發就像是一匹光滑緞子，黑亮柔順，蘇敏通了頭發之後就在背後編成一根大辮子，而後再在後腦勺盤起來。

朱小麗一邊燒火一邊看着說：“你這頭發雖然長得好，但也太長了，回頭還是剪了吧，要不然随軍到了城裡，人家該嫌棄你太土了。”

蘇敏無奈：“南哥他不給！”

朱小麗翻了個白眼：“給不給的由得了他說了算？這麼長的頭發，打理的還不是你，你管他給不給呢，舒服最重要！”

就是親兒子她也得噴：“他就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蘇敏笑。

朱小麗知道她還是不願，無奈：“你就縱着他吧！”

蘇敏抿唇笑，很快将頭發弄好了，而後去刷牙洗臉，弄好正好開鍋，熱騰騰的芋頭釀夾了四五個，沾着調好的醬料吃，那叫一個美味。

吃完早餐，已經五點二十五了。

朱小麗開始催促她：“你趕緊點，牛車五點半就出發了。”

“放心吧，誤不了時辰。”蘇敏昨晚就已經将錢和票據都放進了軍綠色的斜挎包裡，這會兒背上了就走：“大寶小寶就勞煩您看着點了，您要是沒空就送到藥房那邊，請楚冰幫忙看一下，我要是快，中午就能回來了。”

“知道了，趕緊走吧！”

來到村頭，牛車已經做得滿滿當當的了。

“蘇大夫，就等你了，快點上車吧！”趕車的楊正笑着招呼。

“蘇大夫也去鎮上呀？來來來，坐我這裡！”

車上的婦女們七嘴八舌的，很快就給她讓出了一個位置，蘇敏謝過之後坐下，正好出發的時間到了，楊正一甩鞭子，籲的一聲，壯實的大牛哒哒的拉着車子往前走。

蘇敏一邊跟大家夥打招呼，一邊掃視整個牛車，大部分人都是認識的，畢竟她醫術好，又是女大夫，村裡那些婦人們得了那讓人尴尬的婦人病都愛找她看。

當她目光落在角落的時候，略微頓了頓，“這位嫂子是——”

那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媳婦，長得小巧玲珑的，但五官很清秀，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遇到她的目光，就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縮了回去，整個人都縮在角落裡，似乎是想要降低存在感，叫人忍不住心裡生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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