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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家的咬咬牙小聲道：&ldo;真是，不過給人當丫頭的都成精了，倒給咱們甩臉子。&rdo;大郎家的忙道：&ldo;管這些作甚？把小姑子這事辦得了是正經。&rdo;兩人一進屋，撲臉兒的熱，不約而同打了個激靈，再瞧屋裡，竟是連個炭火盆子都沒有，卻不知怎的這樣暖和。外屋有兩個婆子和小丫頭坐在杌凳上繡花做針線，連着裡屋的卻不是門簾子，而是一扇海棠花的座屏，轉過座屏，就聞見一陣淡淡的花草香，令人不覺精神一振。再瞧屋裡的擺設與外間屋的闊朗講究又不同，處處透着精緻的書香氣，比外間屋還更暖些，像個書房的模樣二，對面通到頂的書架子，角落裡的香幾上放着一尊精緻的白玉獸首香爐，袅袅香氣缭繞而出。炕上坐着一個十六七的少女，外面冰天雪地，她卻隻穿着一件銀紅的夾紗襖，下面白绫子裙，襖襟的扣是一顆顆珍珠，跟她耳邊的明珠墜子，交相輝映，明晃晃映着一張粉白如銀盆的小臉兒，微微含着個笑意，真真好個體面貴重的閨秀模樣。頭上一支翡翠钗绾住一半青絲，其餘披在身後，一隻手拿着一卷書，斜斜倚在身後的團花靠背上，一隻胳膊搭在炕桌上，一隻紅如血的藤镯，挂在纖細如玉的半截手腕子上，雪白，血紅，說不出那麼好看，就是兩個婆娘都有些看傻了。屋裡除了三月四月，還有一個婆子一個小丫頭，卻丁點兒聲兒都沒有，兩個婆娘出氣都不敢大勁兒，蹲身施禮道：&ldo;給二姑娘請安。&rdo;蘇采薇放下手裡的書，擡頭掃了兩人一眼道：&ldo;兩位嫂子不用如此客套，雖說如今我們家搬到京裡來，咱們也是鄰裡鄰居的，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rdo;兩個婆娘一聽二姑娘倒是好說話，便道：&ldo;勞二姑娘不嫌棄，還記得我們這樣的窮鄰居，可是我們家的造化呢。&rdo;蘇采薇道：&ldo;你們家上頭的老人家可還好？前幾年聽說病了？&rdo;二郎家的忙道：&ldo;婆婆奶奶病了一場，後來養好了，如今倒是更健朗了，公公婆婆身子骨不大好，年上病了一場，這不心心念念的惦記着小姑子，日裡夜裡都睡不踏實，這才讓我們大老遠到京裡頭來，想着如今好過些了，也不像那些年挨餓，非得賣了自家姑娘，我想着小姑子年歲也大了，贖了回去尋個合意的人家，也是一輩子的事，總不好耽誤了她的終身大事。&rdo;蘇采薇點點頭：&ldo;倒是說得在理兒，這麼說你們家是想贖了四月回去了？&rdo;四月一着急喊了聲：&ldo;二姑娘……&rdo;蘇采薇擺擺手，四月住了聲，被三月扯到一邊立着。兩個婆娘忙道：&ldo;是，是，二姑娘體恤，我家婆婆奶奶說，當年小姑子是一兩銀子賣的，如今我們仍舊一兩銀子贖回去，不會讓蘇家虧了的。&rdo;采薇不禁冷笑，真是打的好如意個算盤，一兩銀子就想把四月贖回去，不定收了周家多少銀錢的好處，花小姑子賣身子的銀子，真做得出來。蘇采薇道：&ldo;四月雖跟着姐姐，當初買下他的卻是我，如今身子契還在我手裡呢，說起來也算我的人，雖是丫頭，可我愛她做事穩重，正想管姐姐要了她回來，即便我舍不得她，也知道女大當嫁的道理，我當主子的，也不能硬攔着她的好姻緣，這話卻又分兩頭說，不管什麼姻緣，這頭一件就是她自己得樂意，她自己不樂意，誰也别想娶了她去，我身邊這些丫頭，都是這個規矩，四月也一樣。&rdo;兩個婆娘一聽這話頭不對勁兒啊！忙道：&ldo;二姑娘說笑了，自古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她自己做主，小姑子年輕，知道什麼好歹，公婆尋到人家是個大大的好人家呢。&rdo;采薇吃了一口茶道：&ldo;哦！什麼樣的人家？你們倆先跟我說說，要是我這裡過得去，什麼贖不贖的，我也瞧不上你家那一兩銀子的贖銀，不說别的，你看看四月身上的穿戴，哪件一兩銀子能買的下。&rdo;兩個婆娘沒想到這位二姑娘這樣刨根問底兒，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二郎家的一琢磨，橫豎周家也很說的過去，又是這二姑娘的姐夫家，瞧着幾分面子也不會怎樣，便道：&ldo;二姑娘既然動問，我們也不瞞着，是周家大爺要娶小姑子進門，當個正經的三房夫人呢。&rdo;采薇冷笑一聲道：&ldo;周家大爺？你說的是周家的病秧子周子聰？&rdo;兩個婆娘一聽她這般說話，便知道要壞，果然，蘇采薇道：&ldo;我還道你公婆這些年修了些因果善緣，知道那些年對不住四月，想起這個親閨女，良心上過不去想補償一二，卻不想，還是惦記着拿親閨女換銀子使喚，這些年你們吃的穿的用的，仔細想想，哪樣是你們自己争來的，還不是靠着四月省吃儉用接濟的你們，倒是養了你們這幫子狼心狗肺的東西來，周家那個病秧子是個眼饞逗飽的，吃着碗裡還望着鍋裡，謀四月也不是謀一兩日了，這邊行不通，倒是把你們這幫白眼狼給招了來，我今兒一句話撂給你，别說周子聰的三房，就是正兒八經的八擡大轎來擡，隻要四月不點頭，也甭想擡了去，至于你們家想贖人回去，早幹什麼去了，當初蘇家莊的老少鄉親作證，你們家公公婆婆都在場，賣身契上寫的明明白白，四月自此是我蘇家的人，跟你們家再無幹系，父母兄弟的恩情一刀兩斷，怎麼着，你們家公婆記性不好，回去找出賣身契仔細看看，我說的可差了一個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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