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知道,為何這股香氣明明是槐花的味道,卻又摻雜了一絲清苦。
因為沐堇之在裡面又添了幾昧味道,這其中最寡淡、後勁卻又最大的,正是苦菊,那是她在自己最孤寂與傷感之際填在香料裡的,但常承潇并不知道,他隻以為這還是當初沐堇之最愛的槐花香。
“你怎麼了?”
常承潇人未到,聲先至。他一襲黑衣,帶着輕緩的步伐來到舒雨微的身邊,出聲問道:“可是哪裡不舒服?”
回憶還在不斷湧現,心口的疼痛也沒有停止。舒雨微一把抓住常承潇的手,在陣陣悲傷的意識中強行拽住一絲理智,吸了吸鼻子,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少些抽泣:“沒事的殿下,其實上回在府裡見過你一面後,心裡也是莫名的難受,我緩緩就好……”
她說着,轉頭便學起沐堇之來,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掩住口鼻,偶爾仰頭眨了眨眼,一副難掩悲傷又強行止淚的模樣。
常承潇眼中的懷疑愈濃,然而盯着她看了半晌,卻仍是抵不過回憶帶來的心疼。他将舒雨微攬在懷中,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又問道:“這樣,能好點嗎?”
舒雨微緩了好久,直到屋裡的清香淡弱,心口的悲傷才漸漸褪去。
她即刻從常承潇的懷裡躲開,用袖子随便抹了把眼淚,紅着眼沖他大方一笑,微擡下巴,一副傲嬌的模樣回應他道:“這多大點事,殿下不用擔心我。”
常承潇沉默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須臾,他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枚同心結,遞給了舒雨微。
一瞬之間,無數的回憶湧入舒雨微的大腦,好在這一次給她帶來的不再是悲傷,而是一種淡然卻悠長的開心與幸福。
她接過同心結,不過卻沒有說自己見過此物。她自來熟般的拿在手裡,反複看了好幾遍,突然仰頭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有點好看诶。”
“同心結。”常承潇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視線一刻也不曾挪開,“你喜歡嗎?”
舒雨微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又道:“如此精緻,自然喜歡啦。”
她所有的回答和舉動都是按照沐堇之記憶裡的樣子,情景重現了一番,隻是她沒想到,常承潇竟也默契地說着回憶中的話,這倒是方便她不少。
隻是簡單的幾句對話,常承潇卻有明顯的失神,那雙狠厲的狼眼中竟也露出幾分柔情。
太像了……隻可惜,這張臉不像。
舒雨微注意到他的失神,于是挑了挑眉,俏皮地問他:“殿下,這不會是你親手做的吧?”
常承潇霎時緩過神來,目光錯亂了一下,才微微點頭,道:“送給你的。”
“第二次見面就對我這麼好?”舒雨微裝出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她道:“那就謝謝殿下,我還挺喜歡的。有機會的話,殿下記得教教我。”
這些話她雖然說得輕松,但其實是在心裡下了好大的決心。舒雨微并不是外向的人,面對一個不太熟的人根本說不出這樣的話,更遑論這個人還是皇帝的兒子。
不過,這些話對于常承潇而言倒是十分受用。他不僅答應了她的話,嘴角還難得露出點點笑意,雖然十分微小,但确确實實是發自内心。
常承潇帶着她去用膳,期間一直盯着她看,好在生平儲存條不僅記錄了沐堇之生命中的大事件,就連一些日常的瑣碎小事也都儲存在内。舒雨微靠着這些記憶和習慣,有模有樣的學着沐堇之的一舉一動。
常承潇不止一次的愣神。
用完膳後,他吩咐了幾個丫鬟照看舒雨微,随後便離開了此地。
這裡不是皇宮。
明白這一點後,舒雨微的心裡,竟隐隐有些慶幸。
本以為短時間内不會再看到常承潇,卻不想次日清晨,她正梳頭時,鏡中自己的身後忽然出現一人,正是剛下早朝的常承潇。
他接過她手中的梳子,似是想要為她梳頭。舒雨微毫不膽怯,伸手便奪了回去,還微擡下巴,有點小傲嬌地跟他說:“女子的頭發輕易是不能讓男子梳的,母親說這是閨房之樂。”
這一次,常承潇嘴角的弧度更高了些,眼中的淡漠也少了許多,五指落在她的頭頂,順着長發滑下。他看着鏡中的女孩,輕聲道了句“好”。
見狀,舒雨微默默在心裡舒了口氣,她是真佩服沐堇之,這種話别說是古人了,就她這個現代人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果真是與衆不同,也難怪常承潇會念她念到現在。
在這将養了好幾日,雖然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但是舒雨微卻不想再待下去。夜裡她躺在床上,看着身旁跟自己玩得十分開心的小悠,伸手戳了戳它的臉,出言問道:“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你快想想,以沐堇之的口吻應該會怎麼跟常承潇提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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