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在旁邊眼神閃了閃,目光逐漸幽深起來。
淵王哈哈笑了起來,他這個兒子,說無能也不真就那麼無能,庸碌二字倒是恰如其分,沒想到平日呆呆木木的,此時倒是頗有意思,便道:“你這七天就學了個逞口舌之能?”
“父皇知兒臣庸碌,是兒臣讓父皇失望了,倒是有個堪當大任的兒子,可惜父皇并不想要。”
淵王也不生氣:“你想讓我将皇位傳給這個野種?你是怎麼說出口的?啊?你是不是這七天把腦子急壞了?你這是什麼毛病?平庸倒罷了,你是想指着這白日做夢氣死我嗎?”
玄清擡頭看向淵王,目光笃定而決絕:“若是父皇隻有這一個兒子,怕是不想傳位也得傳了。”
淵王愣住了。
玄明一瞬間有些錯愕,而後突然臉色青白,藏在袖中的手也緊攥出了青白,定定地看着玄清,仿佛世間隻有這一人。
淵王也錯愕地看着玄清:“你這是在威脅我?”聲音沉沉,隐隐有要發怒的趨勢。
玄清拱了拱手:“不敢,父皇何等人也,豈是我三言兩語就能打動得了的。”說話間隐隐有要跌倒的趨勢,身子顫了顫,勉強着跪得筆直,接着道:“兒臣自知資質平庸,難堪大任,自小勤加學習,仍是碌碌無為,時常有無力之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造福萬民。但唯有一人,兒臣想為之努力,保他平安,為此願付一切代價。”說話間已然跌倒,嘴角已汩汩往外流血,止也止不住,“兒臣、兒臣不敢威脅父皇……隻望父皇,留他一條命。”
玄明已撲過去抱住了他,聲嘶力竭地讓人叫太醫,手忙腳亂地替他擦嘴角的血,但是止不住,他終于體會到玄清在他身上體會到的無力感和挫敗感,眼眶通紅地喊他:“玄清……玄清你别丢下我……太醫馬上就來了……你撐住……你撐住好不好……哥哥!”緊緊抱着他,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淵王此刻是徹底愣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這個兒子有如此膽魄,又覺得十分荒謬,怎麼會有人這麼糊塗,竟然想一命換一命!這種想法在他這兒是從來未曾見識過的,他隻知道靠暴力鎮壓,如此有人不服,那就靠實力說話,他從不介意随便殺幾個人,因此别人對他也是硬碰硬,要麼臣服,要麼直接反抗,從未有人這樣過。
他不由地走到了玄清身邊,低下了身,看着他這個愚蠢悲哀又莫名有股魄力的兒子,他是他唯一的兒子,卻要以這種方式死去。
淵王眼裡頭一次流露出悲憫的神色,他将手伸了過去,似乎是想要摸一摸他的臉。他這一生,從未有過溫情,所有人都畏懼他,他似乎永遠活在你死我活的鬥争裡,連自己是什麼樣子都看不清。這個躺在地上垂死的少年,是他的血脈,世界上隻有這一個人是真正與他相關,可是他竟然為了别人,要死在他的面前,要他殺了别人還不夠,連自己唯一的血脈都要死在自己的手裡,他不允許!他絕對不會允許!
他伸手就要攬住他,想要将他抱起來,這個少年,還很瘦弱,他從未抱過他,從未給過他一絲溫暖,隻有前朝與後宮裡那些紛争,那些陰謀,那些陰冷而又黯淡的漫長的時光,那些纏綿耳畔的生與死,無邊無際全是絕望。
淵王輕輕地抱住他,将将要将他抱起,太醫還沒來……但他等不起……
這是他這一輩子唯一的一次溫情,給了這世界上與他血脈相連的唯一的兒子。
但也是他這一輩子最後的一次溫情。
他還沒将他抱起來,突然一股鑽心的疼痛在他心髒處彌漫開,他錯愕地低頭——心髒處正插着一把短刃,他感到全身的血液瞬間凝結,轉瞬間全身的血脈都像要炸開了似的疼,他微微擡頭,對上一雙含着深深恨意的眼睛,那雙眼睛已彌漫上一層淡淡的血色,眼神狠戾而陰冷,像嗜血的野獸,哦,對了,像他自己。
他突然就笑了。
止不住地大笑起來。
他的手還保持着抱玄清的姿勢,血液卻已經慢慢停止流動。
玄明從他手裡抱過了玄清,看也沒看他,走了。
身後的軀體在迅速地變冷。
玄清保住了一條命。
他在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哭泣,聲音悲恸,止也止不住的悲傷,讓他也跟着十分難過,隻想伸手抱抱這個人,讓他不要哭得那麼傷心。
又感覺到似乎有人在他身邊來來回回走動,有人替他診脈,有人給他喂藥,有人在發怒,有人在唯唯諾諾地說話。
他的意識時有時無,有時覺得有人握着他的手,輕聲跟他說話,但他聽不清。
有時覺得有人躺在他身旁抱着他,将臉埋在他的肩頸裡,他感到脖頸處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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