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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頁(第1頁)

長公主寝宮。貝岚斜躺在織錦軟榻内,看着詠葭緩緩走進來,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疾不徐道:&ldo;你是打定主意頑抗到底了。&rdo;詠葭掬起銀盆裡的溫水潑到臉上,拿布巾用力擦拭唇瓣,須臾才說:&ldo;一個絕望無依的女子不會孟浪到敢去親男人的嘴巴,太不合情合理,他不是笨蛋發現不到漏洞。&rdo;&ldo;你對男人有多了解?不給他們嘗點甜頭,他們能不顧一切為你出生入死嗎?&rdo;貝岚揮退旁邊的侍從,坐起身子。詠葭無所謂的望着她,&ldo;那我們賭賭看好了,是你赢還是我赢。&rdo;貝岚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好一會兒,突然問:&ldo;你這是有勇氣還是傻氣?&rdo;&ldo;什麼?&rdo;詠葭不解。&ldo;事到如今你不妨老實跟我說,你這麼執着到底是單純的為了效忠遲瑰,還是為了&lso;他&rso;?&rdo;&ldo;有區别嗎?&rdo;她眨着過度流淚導緻布滿血絲的眼睛。&ldo;當然有,一個是義一個是情。&rdo;貝岚明白的指出來。詠葭恍惚的笑着:&ldo;是尊嚴,身為一個殺手的尊嚴。&rdo;&ldo;我看不止吧。&rdo;貝岚目光深邃,&ldo;隻怕你已經動了情。&rdo;詠葭端起桌上的藥缽放到嘴邊:&ldo;我沒殿下您這麼多情。&rdo;&ldo;卻也不無情不是嗎?&rdo;貝岚攔下她:&ldo;這是最後一搏,不成功我不會救你,你可考慮清楚了?&rdo;&ldo;放心,我沒那麼不幹脆,出爾反爾。&rdo;說完脖子一揚喝光了藥缽裡的藥汁。貝岚折服的點點頭,&ldo;從現在開始真的要向神明祈禱了……&rdo;☆、(六)詠葭服毒自殺?!&ldo;呯!&rdo;赢庭一掌幾乎将厚實的桌面拍碎,他一把揪起墨淵的衣領,後牙槽磨得咯吱作響,&ldo;這又是什麼該死的把戲?&rdo;墨淵垂着肩膀任他提着自己,甚至為了能呼吸通暢頭往後仰去,一點不在乎他那可以将一切燒成灰燼的怒氣,懶洋洋的瞪着天花闆,慢條斯理道:&ldo;她說她擅長使毒。&rdo;這個理由能成立嗎?如果她說她擅長用刀,那是不是活該被砍死?仿佛猜到赢庭怎麼想的,墨淵随即補充道:&ldo;宮裡除了侍衛不許攜帶武器。&rdo;赢庭死瞪着他,兇狠的眼神似能将他臉上生生鑿出兩個血窟窿,可惜彼方沒有任何知覺,根本不痛不癢,赢庭火大的撒開手,轉身大步大步在房間徘徊,墨淵撣撣抓皺的衣服,閑閑的坐到桌前,扶起剛剛被震得東倒西歪的杯盤,倒了一杯熱茶吹了吹,惬意的啜了一口。赢庭強壓下心慌意亂,寒聲問:&ldo;解藥呢?&rdo;墨淵看他一眼,抿嘴讓馥郁的茶湯在口腔每個角落流淌,果然是一擲千金亦難覓得的極品,齒頰留香,回味綿長。&ldo;你别告訴我,你們沒有解藥!&rdo;赢庭簡直受夠了,他憋不住再度揚高音量。&ldo;這完全得取決于翁科查。&rdo;墨淵揭開壺蓋好奇的查看裡面茶葉的形狀,同樣是葉芽兒泡出的味道如何差那麼多?赢庭伸出大掌蓋住茶壺,不耐的問:&ldo;你什麼意思?&rdo;&ldo;翁科查一日不行動,詠葭的毒一天不能解。&rdo;沒得可看的,墨站起來準備離開。赢庭攔住他,&ldo;别開玩笑了,她真的會死的。&rdo;&ldo;她甘願。&rdo;墨淵一句話堵過來。赢庭啞然,沒錯,所有事情的答案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又正因為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害他一直歉疚一直愧對一直……牽腸挂肚。良久他氣弱道:&ldo;我要去看看她。&rdo;&ldo;當然,作為堡主的未婚夫婿,你理應進宮探望。&rdo;墨淵在他稍露霁色的表情下平闆道:&ldo;順便跟殿下退婚。&rdo;&ldo;什麼?&rdo;何謂物盡其用?人已是命在旦夕的關頭,而他們仍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赢庭頓時一片心寒。墨淵推開他,收起閑散正色道:&ldo;事到如今這個地步,我們全都沒了回頭路,你悔也好恨也罷計劃必須繼續進行下去,否則大家一起終将萬劫不複,不然也該想想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的詠葭,她這麼做究竟為了誰?&rdo;說完墨淵不再理會他,徑自走了出去,留下赢庭盯着地面,思緒紊亂,心潮翻覆……隔日進宮,一路皆有大臣官員向他表達慰問,赢庭置若罔聞,面沉如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引起各方側目,紛紛猜測堡主自殺會給近段日子春風得意的赢大人如何處之?不刻到了寝宮,空氣中飄散着濃重的藥味,門裡門外站滿了宮人、侍女、禦醫,可卻安靜無聲,氣氛壓抑,悶得人難受,赢庭眉頭深擰,表情愈發難看。經通傳貝岚召他觐見,同時将人全部遣退,赢庭走進内殿,隔着重重紗簾隐約能瞧見最裡面的卧榻,他立時焦急的疾步上前,完全視一旁的長公主為無物。幸得貝岚并不介意他的無禮,安然坐着一邊品茗一邊在棋盤上起落,自己跟自己對弈。行至榻前,終于看清攪得他昨晚徹夜未眠的人兒,雖然清楚的知道她聽不到卻還是忍不住低叫了一聲:&ldo;詠葭。&rdo;自是沒有任何回應,赢庭黯然垂眸,撩袍側坐榻邊,小心翼翼俯低身子細細打量,向來健康的臉上有絲本不該出現的病弱,曾經總是微微揚起的細長眉毛輕皺着,驕傲的表情不再,嘴唇毫無血色的抿成一條線,襯得皮膚幾近透明……如果不是明了一切隻是騙局,日後她終會安然無事的醒過來,他真不知道要怎麼辦!&ldo;詠葭……&rdo;他尋到她的手,體溫涼得令人心驚,不由自主攥緊,而心也像被勒緊了似的,悶悶的鈍痛,苦無宣洩的途徑,惟有不斷喚她,&ldo;詠葭……詠葭……&rdo;貝岚落下最後一粒黑子,起身走過來,&ldo;别太擔心了,她說藥是她哥哥配制的,不過表面上看似中毒而已。&rdo;赢庭冷冷瞥向她,&ldo;殿下,您這話未免說得輕巧,無論如何終究是條人命。&rdo;貝岚攤開手,&ldo;我可沒有逼她,是她自己的選擇。&rdo;莫怪墨淵說他和貝岚是一種人,他們确是一模一樣的卑鄙!仿佛怕碰壞了般将詠葭的手放入被子裡,赢庭站起來與貝岚對視,&ldo;殿下,這次詠葭已經把命都搭上了,她不再欠我們任何人的了,從今往後所有一切全由我一力承擔。&rdo;貝岚慢慢瞪圓了眼睛,視線不落痕迹的繞過他放到後方靜靜沉睡的女孩兒身上,或許,這一場情動并非原以為的一廂情願,一碗毒藥便試出深埋于心的郎情妾意,但可惜兆頭卻不甚吉利,不待走上絕路穿不過彼此豎起的藩籬……&ldo;好啊,我記下了。&rdo;貝岚換上狐媚的笑容,拍拍赢庭的胳膊,&ldo;那麼接下來做什麼,如何做,想必主簿大人已有計較了,對吧?&rdo;赢庭定定看她一眼,轉頭走到棋盤邊,剛伸出手,貝岚插話:&ldo;等等,我還有句話要說。&rdo;&ldo;請講。&rdo;&ldo;詠葭是個死心眼的人,而死心眼的人一旦死心,任你再怎麼掏心掏肺也挽回不來,所以……&rdo;貝岚停了停,鄭重其事道:&ldo;懂得珍惜,學會包容。&rdo;盡管覺得她這番話既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赢庭還是點了點頭,依葫蘆畫瓢應道:&ldo;好啊,我記下了。&rdo;貝岚暗地裡歎了口氣,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許是她說得太早亦許是說得太遲,無論禍福這都是他們的宿命,&ldo;行了,開始吧。&rdo;随她話音一落,赢庭擡手掀了棋盤,霎時數不清的白子黑子稀裡嘩啦撒了一地,杯盞棋盅撞地啐裂,驟來的巨響驚起侯在殿外的人,急忙湧入便見到長公主失了往日芳儀捂胸哭号,赢主簿則決然的拂袖而去。這日,詠葭堡主服毒自盡惹來赢主簿悔婚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迅速從宮裡傳遍整個貝岚城,一時間沸沸揚揚,街談巷議。……自那晚渾渾噩噩的從宮裡返回相府,翁科查耳邊一遍又一遍響起詠葭說過的話,她最後的那句&ldo;再見&rdo;似是梗在喉嚨裡的刺,甩不掉的痛楚糾纏着折磨着他,讓他忐忑不安又心存僥幸隻是自己想太多,可惜事實上她當真尋了死,原來她是真的在跟他訣别!驚悉噩耗翁科查懊喪的幾乎想抽自己一記耳光,倘若當時他沒有瞻前顧後,應了她的求救,她也不用……然而最可恨的是那赢庭,居然馬上悔婚,薄情寡信之徒,着實令人不齒!顧不上許多,慌忙差遣人入内宮打探,僅存一絲稀薄的期盼,她,還有得救……等待往往最為煎熬,翁科查直愣愣盯着手上的案卷,進度卻依然停在前幾行,後面寫了些什麼他無從知曉,然後一天便這樣過去了,摞在桌子上的公文絲毫沒有減少一點,筆尖的墨汁已經幹涸,茶水已經涼透,他亦已經維持同一個姿勢沒有移動……夜幕降臨大地,派出的人終于來回話了,翁科查強打起精神,而摳着軟墊的十指卻悄然泛白,屋外走廊漸漸靠近的腳步聲踏亂了他的思想也踏亂了他的心……&ldo;大人。&rdo;聽見探子喊他,翁科查猛的擡起頭,定了定神,盡量用冷漠的表情問道:&ldo;怎樣?&rdo;探子據實相告:&ldo;詠葭堡主服了毒,正昏迷不醒。&rdo;&ldo;宮裡哪裡來的毒藥?她進宮沒多久,根本不認識什麼人。&rdo;何況誰有那個膽子把毒藥給她?要知道這是滅族的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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