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能想象出來她坐在海邊的别墅旁,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漫不經心接聽助理遞來的電話,嘴角挂着高貴的笑容,雙唇開合間說出冷漠的言辭。我默默合上手機,坐在花園裡的長椅上想了一想。說也奇怪,被她拒絕的那一瞬間,我并不覺得太失望,也沒有覺得心灰意冷,隻是忽然明白了,我爸為什麼帶着我獨自生活的原因。爸爸那麼擔心我,即便是在彌留階段都沒告訴我母親的下落。那是因為,他從來都知道,我的生母就是這麼個冷心冷面的人,之前對我露出來的所謂關切,不過是耐心耗光之前的假象而已。真正遇到了事情,是絕對指望不上她的。我搖搖晃晃站起來,剛走了沒幾步就被一大群不知道哪裡出來的記者圍住了,上一秒他們好像還隻是參觀學校的普通人,看到我的下一秒紛紛變了臉,攝像機相機紛紛出動,無數鏡頭閃着光,我眼睛都要瞎了。我完全沒應付過這種可怕的陣勢,徹底呆住了,腦子居然反複在想,這些記看到底是從哪裡進入學校的?我已經低調處理,但他們還是迫蹤到了學校。無數的問題朝我砸過來。&ldo;你和顧持鈞是什麼關系?&rdo;&ldo;聽說你強烈要求顧持鈞息影?&rdo;&ldo;……&rdo;每一個問題都讓人崩潰,我頭疼欲裂,&ldo;你們怎麼進學校的?!&rdo;有個下巴尖尖的女記者就笑了,忽然擠到我面前,壓低了嗓子故作神秘地塞給我一張紙條,&ldo;許小姐,關于這件事,我想請教你。&rdo;我低頭一看,匆匆展開手中的紙卷,那是一份三十七年前某報紙的複印件,紙片上雖然隻有短短幾行字,我卻好像被人扔進了冰窖,&ldo;這個變态的世界,永遠都是怕什麼來什麼。&rdo;那女記者看看我,&ldo;所以許小姐,可不可以單獨給我個采訪的機會?&rdo;我推開人群,傀儡似的跟她走到僻靜處。女記者說:&ldo;我令天查看舊報紙的時候無意中忽然發現,許小姐,你的父親許正堯三十七年前被控謀殺他的第一任妻子梁婉靈,我很想知道你對此事的看法。&rdo;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睛裡閃着格外欣喜的光芒。是啊,她當然高興,這是多麼大的一起猛料。我身上沒什麼多餘的料可以挖,但我爸爸有。&ldo;據我所知,梁婉靈是安平制藥家的長孫女,據說嫁妝豐厚,她身亡後,你父親繼承了她的大筆遺産,對嗎?&rdo;&ldo;你既然調查了這麼多,那應該知道,所謂的案件是不存在的,這件事從沒有被正式立案,&rdo;我咬牙,狠狠盯着她,&ldo;而我爸爸也過世了。&rdo;&ldo;的确是這樣,&rdo;她憐憫地看着我,&ldo;但人們總是不介意從最壞的角度揣摩一件事。&rdo;我咬牙,&ldo;你要什麼?&rdo;&ldo;坦白說,我對這件舊案的興趣不算大,當年有關系的人早已不在,最多不過是花邊談資,&rdo;她饒有興趣地開口,&ldo;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查到,你的父親隻結了一次婚,就是和梁婉靈。而他的第二次婚姻記錄并不存在,同時,系統裡也沒有你的收養記錄……我對你的來曆當真好奇。&rdo;我想我母親做得真絕,為了不讓人查到她的過往有機可乘,連當年的婚姻記錄都統統銷毀了。明明我還清楚無比地記得,我從爸爸的廢紙堆裡翻出的他們當時的結婚證明和我的出生證明。&ldo;既然你這麼神通廣大,不如再去查一查我生母是誰。到時候咱們再談。&rdo;我冷冷瞥那女記者一眼,再沒有心情糾纏下去,頭也不回轉身就走,同時打電話叫了學校保安。但俗話說禍不單行,好不容易解決了麻煩的記者,又被幾個女生圍住了。我瞧着她們很有些眼熟,似乎是我們學院的大一新生。&ldo;真了不起啊,記者都追到學校裡了,&rdo;為首的女生昂着頭問我,&ldo;你就是許真?&rdo;一看就來者不善,我懶得理她們,轉身要走。另一個女孩忽然推我一下,我尚在愣神,就被她們潑了一身的冰激淩,遠遠近近的同學都看過來,還好天冷,在草坪上學習的學生不多。&ldo;腳踏兩隻船水性楊花的賤女人,已經有了林晉修還要去勾引顧持鈞!&rdo;她們氣勢洶洶質問我,&ldo;顧持鈞是公衆人物,你憑什麼讓他為你放棄事業!自私,無恥,卑鄙!&rdo;我聽得發愣,看到冰激淩順着我的發尖滴落,隻想着這個女人居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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