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最珍貴的東西。兩方人馬見面,彼此都有些尴尬,不知道從何說起。這時候,一個高興地聲音打破了沉默,他道:“姐……姜二小姐!司徒大夫!”司徒九月目光動了動,薛昭推着輪椅從後面走過來,他在葉府的這些日子,看上去比在國公府呆的時候高興很多,面上都有了些少年特有的飛揚,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阿昭,”姜梨道:“我們來看看舅舅,也想看看薛先生和你。”葉明煜心中嘀咕,姜梨來看他他當然歡迎,但帶着這麼一幫子來路不明的人來看他,他就有情緒了。然而當着外甥女的面,這些想法還不能表現出來,便擠出一個格外虛假的笑容,道:“那你們先說,我讓人去看看廚房。”他才不想和靠美貌騙小姑娘的男人說話!葉明煜就走了,葉世傑抱歉的笑了笑,他其實也看出來,恐怕姜梨帶的這些人,主要是來看薛懷遠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姜梨和薛家的關系,本來就頗為奇特,葉世傑是個聰明人,便道:“我去看看三叔,你們先去找薛先生吧。”姜梨感激的對他笑了笑。薛懷遠在院子裡看書。薛昭活潑,白日裡跟着葉明煜學鞭法,因此最早就知道了姜梨過來。薛懷遠要晚些,等他知道了此事想過來的時候,姜梨已經帶着人來到了他的面前。當着其他人的面,姜梨也隻能叫他“薛先生”。“姜姑娘。”薛懷遠從善如流,溫聲道,他站起身,看着面前的一群人,目光先落在了姜梨身邊的姬蘅身上。年輕男人的容貌,實在英俊豔麗極了,眉目間自有魅惑,卻又帶了一絲殺氣,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長了一雙琥珀色的含情雙眸,眸中卻一絲混沌也無,清醒的近乎冷酷。隻有在他偶爾投向姜梨的目光裡,才會有刹那的溫柔。一瞬間,薛懷遠對姬蘅的看法,就改變了。他活了大半輩子,也曾和閻王擦肩而過,見識過人心險惡,世道艱難,不敢說看透人心,卻至少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沈玉容那樣待人溫和有禮的,卻對自己的枕邊人痛下殺手,而姬蘅這樣惡名昭著的,獨獨把溫柔的一面給姜梨看。任誰一個父親,看見自己如珠似玉的女兒被人放在掌心呵護,總歸是高興的。“您就是薛先生吧。”姬蘅道:“阿狸經常說起您。”在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姜梨的,都跟見了鬼似的看着姬蘅。姬蘅何時這麼規矩有禮的與人說話?别說他自己的親祖父,就是對着洪孝帝,姬蘅的笑容,隻怕都帶着三分懶淡和随意。莫不是遇見了一個假的姬蘅?姜梨的心裡,突兀的冒出這個念頭。姬老将軍似乎也被自己的孫子這番話震住了,大驚失色,為了挽回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看着薛懷遠道:“薛尚書,可還記得老夫?”薛懷遠做薛淩雲的時候,還很年輕,姬暝寒都還沒娶妻,那時候金吾将軍的威名還在,雖然一個是文臣,一個是武官,卻都聽過彼此的名字。金吾将軍戰功赫赫,薛淩雲修運河造福百姓。不過多年過去了,死的死,散的散,再次相逢,卻是這樣的關系。薛懷遠道:“姬将軍。”姬老将軍哈哈大笑:“我後來聽說了你的事,這些年,你也過的不容易啊。好在阿昭這小子還活着,不知道吧,阿昭還是我孫子給救回來的!”這件事,薛懷遠早就知道了,隻是聽姬老将軍當面說起,還是有些感懷,便鄭重其事的對着姬蘅道:“多謝國公爺救命之恩。阿昭,還不謝恩。”薛昭草草的謝了個恩,道謝這種事,在國公府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現在姬蘅既然已經是準姐夫,那就是一家人,拜來拜去有什麼意思?聞人遙見一直沒有自己插嘴的機會,頗為不甘心,逮着個機會就開口,道:“我們今日來,都是因為阿蘅的事來的。姜二小姐和阿蘅的親事,雖然是皇上賜下的,但我們阿蘅,可不是随随便便什麼人都願意被賜的,能與姜二小姐議親,阿蘅本身也很高興。我們都知道姜二小姐和薛家的淵源匪淺,又很看重薛先生,所以就都來看看,大家也好認識一下。”他嘻嘻哈哈,言行無狀,這麼說姬蘅,要是放在平日,姬蘅怕是早就讓他滾出去了。然而今日姬蘅卻什麼都沒說,隻是任由聞人遙胡說八道。薛懷遠的心裡,又滿意了一層。那些旋渦、利弊、危險,姜梨已經身在其中,這一點沒辦法改變了。而且姜梨自己做的決定,誰也沒有辦法替她更改,就算她的父親和兄弟也必須尊重她。不過現在看來,阿狸這個選擇,沒有看上去那麼遭。薛懷遠不知道姬蘅是個什麼人,但姬老将軍的争執,他卻是知道的。就算姬暝寒不在了,由姬老将軍一手養大的孫子,到底也會繼承一些姬家的品質吧。姬老将軍的内心裡,其實也十分納悶。這樣一大家子見親家,和和睦睦笑着商談的事情,理應發生在姜家才對。畢竟姜梨是姜家的小姐,然而姬蘅一次也沒有提過要去姜家,反而是這一次,主動來與他說,要一起去葉家。去葉家看姜梨的舅舅?這姬老将軍勉強也能理解,畢竟聽聞姜梨和她的三舅舅很好,可是到了葉家,葉明煜隻是打了個照面就不見了,反而是被拖着來與薛懷遠說話。姬老将軍也不是個傻子,能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來特意看薛懷遠的。姜梨對薛懷遠比對姜元柏還好,這話姬老将軍也聽過,當時還很幸災樂禍了一回。活該,姜元柏那麼老奸巨猾,姜梨卻格外正直勇敢,當然會和薛懷遠這樣的好官更投緣,但眼下一看……這似乎有些過分了吧?姬老将軍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一點兒不表現出來。因他知道,就算他說了,也沒人會回答他。罷了罷了,總歸是給孫子來見親家的,見姜元柏或是見薛懷遠,對他來說也沒有差别,知道了會嚎啕大哭的也是姜元柏不是他,那他還介懷什麼,還是随他去吧!這麼一想,姬老将軍就幹脆利落的抛開了心中的疑惑,和薛懷遠走到屋子裡茶桌前坐下,邊喝茶,邊說起過去的峥嵘歲月來。這一下,反倒把其他人晾在了院子裡。姜梨有些愕然,這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姬老将軍可能是許久沒見到故人,一時半會兒倒是興起,薛懷遠反倒成了陪他說話的人。姜梨無奈的看向姬蘅,姬蘅含笑道:“沒事。”姜梨隻得沉默,聞人遙看着坐在輪椅上的薛昭,問他:“薛少爺,你這手裡拿的是什麼,是鞭子麼?”“嗯。”薛昭笑道:“葉三老爺教了我一套鞭法,又送了我一根鞭子,我便用這根鞭子習武,日後也不至于真的手無縛雞之力,還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站都站不起來了,卻樂觀的不像樣,口口聲聲都是要保護别人,這樣的人,也實在是世間少有。薛昭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在他的眼神裡,甚至找不到一絲晦暗,他道:“這鞭子我尚且用的還不熟練,等用的熟練了,再去換一根。”司徒九月看着薛昭,突然就想起在國公府的時候,薛昭說起的關于保護的那襲話來。她道:“這鞭子不好。”衆人疑惑的看向她,薛昭也問:“司徒大夫何以這麼說?”“要用鞭子殺人,實在很費力氣,相比之下,刀劍匕首要容易得多。你坐在輪椅上,力氣不如站着的人,殺人就更難了。”聞人遙嗤之以鼻,道:“司徒,你好歹也是個姑娘,怎麼口口聲聲都是殺人。咱們這位薛少爺喜歡的是劫富濟貧,懲惡揚善,不是看人不順眼就殺人,和你不一樣的。”司徒九月一愣,“和你不一樣”幾個字,她過去也曾聽過無數次。她小的時候逃亡,别人說她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樣,過于冷酷。她殺人的時候,别人說她和其他大夫不一樣,像劊子手。可沒有一次被她放在心上,不一樣就不一樣,那又如何?可今日這個“不一樣”,聽起來卻格外刺耳。她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姜梨看在眼裡,心中一動,正要說幾句話将話頭岔過去,薛昭卻開口了。薛昭道:“可是要保護一個人,就免不了殺人啊。要自保的話,殺人也沒有關系的吧。”他這麼說着,卻是笑眯眯的看着司徒九月,目光和煦寬容的足以融化冰雪。司徒九月怔住。“我從小認定的就是弱肉強食。我不需要旁人來救,誰要是害我,我就殺誰。”蓦地,那一日,自己與薛昭的談話又出現在司徒九月的腦中。她說的是實話,所以她故意吓唬那些人,讓他們厭惡她,這正和她意。但是如果可以重來,如果她還是漠蘭的公主,如果沒有那些動亂,誰願意拿起的淬了毒的寶劍而不是帶着芳香的花朵,誰願意平白無故,颠沛流離提心吊膽的生活?她覺得她自己沒有錯,哪怕她偏執、心硬、冷漠,然而這都是為生活所逼。為了活下去,她把自己從天真爛漫的公主變成了這麼一個人人都要懼怕的魔頭,世上的人懼她,罵她,視她如蛇蠍,卻沒有一個人試圖去理解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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