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今日的女孩子,是他遇到過的,最不得不慎重以待的人。她好像沒有心魔,從容的站着,面對自己的行為,甚至還帶了一絲興味,這讓沖虛道長覺得受到了侮辱。也許姜梨是個不信鬼神之人,才能這般從容。姜梨看到了沖虛道長一閃而過的惱意。這種人,被捧得太高了,就忘了自己本來的位置。說起來,她其實是信鬼神的,她是真正死過一次的人,死過之後,變成了姜二小姐,這不就是鬼神之說?不過她敢肯定,沖虛道長絕對沒有看到這一層。沖虛道長将雞血抹在桃木劍上,四面黃色的符紙在他的經文中,“蹭”的一下直直立起,将姜梨包圍起來!這場面,已經是十足詭異。而那仙風道骨的道人,手指桃木劍,突然爆喝一聲,往姜梨身前刺去!木劍并沒有刺入身體,而在身體前一指的地方停下來,但沖虛道長的身子一震,仿佛虛空刺入了什麼東西,發出一聲金石碰撞的聲音。那已經被放了血雞,突然啼叫起來。院子裡的人吓得跪作一團,這下子,連姜元柏心裡都信了幾分。沖虛道長手裡不知抓着一團什麼東西,又是一聲爆喝:“妖孽出來!”手一揚,一大團糯米混着不知名的東西灑了下來。那糯米間,似乎還有别的,姜梨下意識的緊閉口鼻,後退一步。然而立刻,她的鼻腔,嘴角都開始流血了。她心裡冷冷一哂,這就是沖虛道長的把戲!要做出邪祟的樣子,自然看起來要像個邪祟,這糯米裡不知混了什麼藥粉,令她形容恐怖。或許還能令她神志不清,但她因閉了口鼻,沒有吸入,不知如何。陰慘慘的夜色裡,姜梨身穿素衣,白面黑發,耳鼻口流血,形容厲鬼。當即吓得一院子裡人連滾帶爬。姜幼瑤尖叫一聲“鬼啊!”姜家人都吓得往後退了一步。沖虛道長心中得意,想要看看女孩子驚慌失措的眼神。一看之下就愣住了。幽暗的燭火下,姜梨對他粲然一笑。可現模樣實在算不得可愛,反而可怕。姜梨冷笑,邪祟自然是邪祟,但卻不是他們想的那個邪祟,這個邪祟,能要了季淑然的命!院子裡,突然爆出了一陣女童的啼哭。巨大的,仿佛回響在每個人的耳邊。揭開女童的啼哭聲乍然間響起在院子裡,衆人都吓了一跳。有的膽子小一點的丫鬟直接哭出聲來。姜梨卻是垂着頭,就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但又偏偏保持着直立的身子。這動靜讓沖虛道長也吓了一跳,他的這出戲裡,可沒有這麼一出。按道理,糯米裡混了藥,能讓人暫且的失去理智,姜梨隻要保持着這幅面目,足夠吓人,她所做的一切難以理解的事,就都能解釋為“撞鬼”了。這一招,沖虛道長用過無數次,也得手了無數次,沒有一次失敗的。對于接下來應當怎麼做,他也早就爛熟于心。而今日姜梨接下來的動靜,卻不在他的計劃裡。還沒來得及反應,女童的聲音更大的爆發出來,幾乎顯得刺耳了。“嗚嗚——嗚嗚”,和着天上的黑雲,和着燃着香燭的道台,格外詭異。季淑然摟緊了姜幼瑤,姜幼瑤已經吓得鑽到了她的懷裡。方才還有些害怕,這會兒季淑然卻不害怕了,一想到接下來姜梨就要被當着邪物,人人棄之如敝履,她高興都還來不及。又在心中感歎着,沖虛道長這唬人的本事果然還是有一些,難怪敢進宮當着皇上的面也不怯場。自家大姐有這麼一号能人,也真是難得。這麼一想,她便去看沖虛道長,誰知道一看沖虛道長,隻見他并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反而像是愣住了似的,直勾勾的盯着姜梨,甚至後退了一步。季淑然眉頭一皺,雖然說要做的真實些,但一個高人,這時候不應當顯得正氣凜然挺身而出,方有風範麼?沖虛道長這一下可做的不好。再看姜梨,她吹着腦袋,跌跌撞撞的走動起來。不知道要走到哪裡,腳步踉踉跄跄,姜家的人都不敢近前,唯有芳菲苑的幾個丫鬟。清風明月吓得手足無措,桐兒卻是追上去,和白雪急喚道:“姑娘!”姜梨到底沒把完整的計劃告訴她們,白雪她們雖然按照姜梨所說的準備好,卻不知到底如何發展。這會兒看姜梨如此,一下子慌了神。白雪道:“我們姑娘不是鬼,絕對不是!全天下找不出第二個比姑娘心腸更好的人了,怎麼會是邪物?”“就是!一定是這道士在其中動了手腳!”桐兒心中一動,“你到底是怎麼害的我們姑娘如此模樣的!”季淑然對姜老夫人道:“娘,梨兒性子軟和,縱的芳菲苑的丫鬟們都不知天高地厚了起來。沖虛道長可是皇上都認定的道長,别說是丫鬟,便是咱們做主子的,也不敢妄加斷議,這兩個丫鬟說的話要是傳了出去,沒的說我們姜家不将皇家威嚴看在眼裡……”姜老夫人搖頭:“二丫頭的确太縱着丫鬟了,主子跟前也敢放肆。”“不是,老夫人!”桐兒哭着跪倒在姜老夫人面前,“奴婢怎麼樣都沒關系,可是姑娘真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相信她呀!”“真是實在太沒規矩了。”季淑然失望的道:“嬷嬷,把這兩個丫鬟帶下去吧,梨兒不忍心教導她們,我這個做母親的,也隻好代勞了。”清風和明月眼皮子狠狠一跳,自家姑娘這會兒剛剛出事,季淑然就迫不及待的要發作姑娘的身邊人了?這也太過分了!姜老夫人也不着痕迹的看了季淑然一眼,也不知怎的,先前姜梨沒回府之前,這個大房夫人平日裡倒也是鮮少出錯,看着也賢良淑德。但自從姜梨回來後,她就越發沉不住氣,連她都看不下去了。“行了,教導丫鬟的事不急于一時。”姜老夫人道:“先等二丫頭的事弄好才說。”盧氏道:“道長,求您趕快讓她……快别哭了!”她的嗓子都帶着顫音,她是真的怕。那女童的聲音卻愈發清晰起來,開始隻是含糊的哭聲,漸漸的,哭聲裡似乎帶了些話語。再然後,像是剝落的塵埃,露出裡頭的磚牆,那聲音漸漸回響起來。“爹!”女童的聲音在叫爹。姜元柏一怔,在聽到這一聲爹的叫喊聲時,他的心裡,浮起了一絲奇異的熟悉感。這熟悉感令他沒有再面對姜梨的時候露出忌憚的神情,反而朝姜梨走了兩步。姜梨低着頭,那女童的哭聲像是從她嘴裡傳來,又像是近在人的耳邊。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姜梨的聲音,決計不是這樣,無論是幼時的姜梨,還是現在的姜梨,這都不是姜梨的聲音,分明是另一個人。沖虛道長忍不住又後退兩步,方才做法時候的得意早就一掃而光,他未曾遇到過這種境況,此刻心裡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驚慌,還得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人群裡的胡姨娘,卻是忽然驚叫一聲,她站在角落,這一呼,惹得幾人朝她看來,再看的時候,卻見胡姨娘跌跌撞撞的朝姜梨跑去,跑到姜梨面前的時候,又像是不敢近前,卻是又哭又笑,道:“月兒,我的月兒……”月兒?月兒是誰?這個名字太陌生,聽到的人都是不解。季淑然心中卻是“咯噔”一下,忍不住道:“怎麼把胡姨娘叫出來了?胡姨娘莫不是在這時候犯癔症了吧,快把她帶回房去,别讓她沖撞了道長驅邪。”可是胡姨娘根本沒給季淑然叫人的機會,已經轉頭看向姜元柏,眼淚滾滾而下:“老爺,你不記得了嗎?這是月兒的聲音,月兒的聲音啊!您的長女月兒啊!”姜元柏一怔,靈台猛地清明。是了,他就覺得這聲音十分熟悉,是他的長女,那個早早就去了的姜月兒!季淑然怔住,她沒想到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胡姨娘會突然沖出來。對于胡姨娘,剛進姜府那幾年,她還橫看豎看都覺得是根刺,想把胡姨娘打發出去。後來姜月兒死了,胡姨娘犯了癔症,老夫人護着,季淑然也就随她去了,反正翻不出什麼波浪,老爺也不可能再寵愛胡姨娘。這麼多年,胡姨娘鮮少出院子,若非逢年過節,季淑然都想不起府上還有這麼個人。就這麼個早就被她抛之腦後的人,今日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還口口聲聲提到她那短命的女兒。雖然不知道這是發的哪門子瘋,但季淑然以為,不能讓胡姨娘這般鬧下去。況且這分明是沖虛道長做的局,不知道這個瘋女人在激動什麼。季淑然道:“胡姨娘準是想到月兒了,老爺,還是把胡姨娘送回房去吧。”“夫人,”胡姨娘轉過頭,慘然笑道:“妾身沒有瘋,妾身自己女兒的聲音,如何聽不出來,老爺,”她癡癡的喊,“你聽,大小姐在叫爹呢。”她說最後一句話的聲音,語氣溫柔,唇角含笑,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瘋狂。季淑然突然出了一層細細的冷汗。那女童的聲音仍舊叫着“爹”,時遠時近,像是從姜梨嘴裡叫出來,又不像是。季淑然強忍住心中的不安,道:“老爺,我看胡姨娘準是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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