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鄉,他自然是更希望能安安靜靜地留下來過日子,衙門的差事雖然沒有了,可他也許能像爹那樣當個教書先生、種種地,把棺材本賺回來,繼續壯大鲲鵬寶鑒的内容。
「幸子哥想什麼呢?笑得這般開心。」安生瞧着吳幸子從窘迫不安,慢慢放松露出愉快的笑容,實在好奇透了他腦子裡想了些什麼。
「鲲鵬寶鑒......呃......」話一出口吳幸子才發現大事不妙,他想得太開心,嘴上就沒注意了,瞬間鬧出大紅臉。「沒、沒啥,你别介意,别介意。我就想以後怎麼營生。」「幸子哥不想回去當師爺嗎?」安生好奇地問。
「回去當師爺?」吳幸子眨眼反問,他都離開大半年了,難道衙門眼下沒有師爺嗎?
「欸,是呀。」安生點點頭,朝衙門的方向瞥了眼:「福哥說呀,原本李大嬸想将自家老二塞進衙門當師爺,畢竟咱縣裡識字的人不多,讀過書的人要不離開了,要不有了更好的營生,師爺總不能永遠空着吧?」「李德生嗎?」吳幸子訝異地抽口氣,他知道李大嬸二兒子的,比自己要小了十歲,還是他爹童蒙的,小時候長得圓潤可愛,人也聰明伶俐,學什麼都挺快,可惜不愛讀書,才上了一個月學堂,就老是逃學去摸鳥蛋玩了。
确實,李德生算是清城縣中為數不多識字的人,但他隻會看不會寫,恐怕擔不起這責任吧。
「自然沒能順她的意,李德生幾斤幾兩大夥兒都知道,仗着自己識字平日裡莊稼也不好好做,考了大半輩子童生也沒考着。也就李大嬸當他是寶貝了。」安生為人和氣,難得說話夾槍帶棍的,吳幸子揉揉鼻子,嘿嘿陪笑了兩聲,也不好多說什麼。
他都不知道李德生原來想考童生啊,但他不會做文章,怎麼考呢?忍不住在心底歎氣,同情起了李大嬸。
「福哥說,衙門裡不見得要有師爺,所以縣太爺在你之後也沒再找人了,也還算過得去吧。不過大夥兒都說,要是你回來了,能讓你再回衙門也是好的,畢竟縣太爺六年一替,沒誰比你更了解清城縣。」安生直直地盯着吳幸子說。
被看得有些害臊,吳幸子垂着腦子,一塊塊撕着蔥油餅吃,并不急着回應安生。與外表不同,他内心已經翻騰起來了。
本以為被關山盡帶走這麼好些時日,熟悉的日子大抵已經物是人非,卻沒想到清城縣就像停滞了光陰似的,彷佛他從未離開過家,那些熟悉的人事物依然在原處等着他,随時都能回到當初的小日子。
嘴裡是習慣的味道,眼前是習慣的人,風中的氣味也是習慣的。
吳幸子幾乎就要開口對安生說自己要留下來,回去當他的吳師爺,繼續守着爹娘留下來的小屋,後頭的幾塊小田中種着韭菜、肉豆等等,農忙的時候去柳大娘家幫把手,替鄉親們解決紛紛擾擾......可,也隻是幾乎而已。
直到吃飽喝足,與安生又叙了一會兒舊,隔壁攤的大叔帶着香燭牲禮回來了,他連連道謝,收到一個親昵的笑容要他别客氣。
吳幸子終究沒有開口應允。
第69章你說這鴿友會......
也不知安生是不是看出了吳幸子的掙紮,并沒有非要問出個答案不可,見他吃得差不多了
,看看日頭,便催促他先去上墳,免得日落後路不好走。
吳幸子心中熨貼,約好了明日再來吃豆腐腦後,便提着香燭祭品離開了。
他本想先去客棧與染翠他們碰個頭,可念頭一轉,當街拉了一個臉熟的街坊托他帶話後,便自己往墳地去了。
這條路,上一回有關山盡陪他,這回他想自己走,與過去一樣。
來到祖墳後,吳幸子又愣了愣,墳上是清理過的,光秃秃一個土包,沒有被芒草掩埋,墓碑也抹得光滑潔淨,比他自己打掃都要上心許多。
吳幸子下意識四下張望了圈,清明已經過去了幾日,這處山坳不會有誰來,清風吹過不遠處的大樹,枝葉沙沙地響成一片,隐隐約約混雜着從山頭傳來的鳥叫。
他沒發覺自己歎了口氣,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将香燭祭品都擺置好,點起三炷香開始對祖先們唠叨。
猶記得過年那時候他還請祖先保佑他年年有鲲鵬呢,祖宗們肯定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這才幾個月呢,露水鲲鵬就被息壤給吞了,過去澇死這會兒大概要旱死了,人真的不能得意忘形。
「爹啊、娘啊、列祖列宗啊!我要去京城走一趟啦,你們可要保佑我,就算沒了蘭棱王,韓子高也是好的,人又白又俊俏又溫柔體貼……人生在世隻守着一隻鲲鵬是不行的,難得離開井底了,長長見識也是好的。」叨叨念了幾句,吳幸子猛地閉上嘴,老臉直紅到耳尖。
他這是傻了,求祖宗這種羞人的事,晚上爹娘恐怕要入夢打他一頓屁股。
可轉念又想,一般人祭祖也會求祖先保佑姻緣什麼的,他求求幾隻鲲鵬也不算出格吧?不由得糾結了幾分,手上的香都快燒到底了,才連忙拜了拜,把後頭的過場都走完。
當他低頭燒紙錢的時候,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緩緩接近。吳幸子并未受驚,猜測應該是黑兒找來了,擡頭望去時臉上帶笑然而,這個笑容就這麼僵住了。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個從預料到的人,他手上動作一僵,被竄起的火舌燒了一下,才猛地回過神,一股腦将紙錢全扔進火裡,站起身拍了拍衣襬上的灰塵。
「滿副将?」來人是滿月。
吳幸子跟滿月并沒有太多交集,就見過幾次面而已,連話都沒說上幾句。說實話,吳幸子對這個總是帶着憨厚笑容、身材圓潤的副将,總感覺有些緊張。明明滿月這人看起來無害的很,脾氣好得不行的模樣,任誰見了都覺得心裡舒坦,不自覺的親近。
可,吳幸子就是有些怵這個圓潤的好人。
「吳先生。」滿月臉上果然帶笑,對吳幸子點點頭,毫不扭捏地走到墳前,看着地上被紙錢壓得差點熄滅的火舌,又慢慢竄了起來。
吳幸子也跟着他的眼神瞧去,抿了幾次唇依然沒能開口。他壓根沒與滿月說私下說過話,這會兒又猜測着對方的來意,掌心都因為緊張汗濕了。
滿月倒是沒讓他窘迫太久,挂着憨厚的笑容道:「吳先生有空嗎?能否與在下叙一叙話呢?」眨眨眼,吳幸子先是用力搖頭,接着猛力點頭:「有空有空,滿副将吃飯了嗎?」「用過一點。」滿月擡頭看看天色,日頭已經開始偏斜,再一個時辰左右便要落日了。「不過我趕着回京,恐怕沒有機會與吳先生一同用飯了。」「嗳,這樣啊……」吳幸子點點頭,躊躇了片刻,試探道:「或是滿副将願不願意光臨寒舍喝點茶水?」「那滿月就叼擾先生片刻了。」這回滿月倒是沒拒絕,以與豐腴身材不相符的利落,彎身将祭品都收拾好了拎在手上,對吳幸子做了個「請」的動作。「滿月陪先生走一程吧。」「客氣了,客氣了……」吳幸子連連拱手,他想拿回放供品的籃子,可滿月動作巧妙的阻攔了他幾次,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吳幸子硬是從笑咪咪的胖臉上看出不容拒絕的強硬。
唉,畢竟是關山盡的左膀右臂,自然帶着股讓人不敢反抗的氣勢。吳幸子揉揉鼻尖,也不再掙紮了。
回到家要走上半個時辰,一路上滿月沉默不語,吳幸子被這種沉默搞得心慌,走起路同手同腳了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推開家門,他從終于用力地吐了口氣,沒再那麼無措了。
「滿副将請進,小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您别介意。」吳幸子這回終于能接過滿月臂彎上的竹籃,整個人都松了口氣,将竹籃擺在桌上後,用袖子抹了抹椅子,又熱情的招呼滿月坐。「我許久沒回來了,家裡也沒準備茶葉,倒是還有熱水,您将就将就?」「吳先生别忙,滿月就是想與你說幾句話罷了,一塊兒坐。」滿月阻止了吳幸子的團團轉,寬厚圓胖的手掌也不知怎麼使勁的,輕飄飄把人推在椅子上,既沒摔着也沒讓人受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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