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面前的鍋裡裝了七八分滿的雞雜和各種調味料,他兩手抓着鏟子在鍋裡來回攪動,那場面哪像做菜,就跟做糖炒栗子差不錯。
崧筠見他一邊攪動,一邊額頭蹭在胳膊袖子上擦,便知他肯定是出了一頭汗,心疼想去幫他擦擦,又覺得還是别擠進去添亂的好。
盯了一會兒,魚、雞和蝦都出了鍋,挨個盛在盤子裡,被等着的嬸子們摞在托盤裡迅速端了出去。有幫忙的小夥子兩人端起大鍋出來,舀着外面水桶裡的水迅速地把鍋刷一遍。
汪昊那邊的酸辣雞雜也出鍋了,他一回頭,看見人群外邊的崧筠,便咧嘴一笑,讓幫忙的小夥來盛菜,擠出來跟崧筠說話。
崧筠見他一摘帽子,寸頭呼呼往上冒着熱氣,抽了張紙巾給他擦汗:“累壞了吧?”
“嗐,炒菜嘛,跟我平時上班差不多,就是家夥事兒大了點。”汪昊摟着白牙嘿嘿笑,“你在這兒看我呢?看了多久了?”
“就一小會兒,我剛過來。”
“你那邊忙完了?”
“嗯,都做好了,擺在裡頭,最後上就行了。”崧筠手裡一直拿着那覆盆子提拉米蘇,這會兒從兜裡掏出一次性勺子,撕開包裝,舀了一勺送到汪昊嘴邊,“嘗嘗。”
汪昊“啊嗚”一口,把提拉米蘇抿到嘴裡:“啧啧,好吃!他們肯定都沒吃過。”
“好吃你就多吃幾口。”崧筠把蛋糕紙杯塞進他手裡。
汪昊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一個小紙杯全吃幹淨了,扔到旁邊垃圾堆,眉開眼笑:“帶勁!”
“你快去忙吧,我不打擾你了。”崧筠見小夥們快把汪昊的鍋給洗幹淨了,就推着他回去。
“沒事,硬菜基本都上完了,我再做個四喜丸子就完活兒了,最後一個上,不急。”汪昊捏捏崧筠的臉,笑眯眯地說,“小乖,你也挺高興的吧,臉上一直笑,和平時不一樣。”
崧筠大大方方承認:“可能被這氣氛感染了吧。”
寒冬雖是一片荒涼,村落也簡陋,像是隻有黑白灰三色般單調,唯有這裡一片喜氣,處處都是耀眼的大紅色,環境與裝飾形成了強烈的沖突,帶動人的情緒也變得濃墨重彩起來。
“不過……”他忽然看着汪昊的眼睛,笑了笑,“可能還是因為你在這裡。”
如果沒有汪昊,這裡一切也與他毫無關聯。
但是汪昊在這兒,他就陡然與這裡親近了起來。
汪昊一聽這話,激動得不知道怎麼好了,四下回頭看,到處都是人,他身上穿着髒髒的圍裙,也不好去擁抱崧筠,最後隻能不解恨地捏了捏崧筠的鼻子,咬牙切齒道:“你真行!回去一定辦了你!”
崧筠湊到他耳邊,輕聲說:“我等你啊!”
汪昊迅速偏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露出一個得意而又開心的笑容。
接下來的熱菜還有莴筍炒臘肉、豆腐燒肉、上湯時蔬和拔絲蘋果,汪昊的四喜丸子也簡單,丸子已經預制好,加了佐料放蒸鍋裡去蒸,然後再把蔥姜大料撈出來,把蒸出來的原湯在大鍋裡燒開,最後加水澱粉勾芡,澆在已經碼在盤子裡的丸子上。
這是家鄉婚宴固定的收尾菜,一來取四喜和團圓的好意頭,二來取丸子的“丸”的諧音“完”,表示菜上完了,大家不用再等下一道菜了。
稍後主食有饅頭、花卷、米飯和面條,這些便都由來幫忙的嬸子和小妹們來做,讓辛苦了兩天的大廚們好好歇一歇。
前邊的人都吃完了,大廚們才圍着支在帳篷裡的圓桌邊,享受自己做出來的這些美食。這些都是鍋裡最後剩下的菜,單獨盛出來放在一邊,口味不受影響,雖然有些涼了,但依舊非常好吃。
崧筠不算太餓,看汪昊狼吞虎咽的,便幫他夾魚肉,剔去魚刺,免得他稀裡糊塗的再被魚刺給卡了。
“怎麼今天這麼賢惠?”汪昊笑着問。
崧筠無奈:“我也不是沒心肝的人好嗎?吃你的飯吧,别跟沒被人疼過似的。”
吃到興起,老張舉着杯子裡的酒站起來,有點激動地說:“這次多虧大家幫忙,我在這兒敬各位一杯!先幹為敬了!”
衆大廚一聽,也都紛紛舉杯:“張哥見外了!”
“就是!咱們就幹這行的,下回有事盡管招呼!”
“婚宴多好,大家都沾沾喜氣!”
“幹了幹了,咱們都幹了!”
崧筠平時不喝白酒,而且也不太喜歡被人這麼勸,然而今天他卻沒有絲毫不悅,主動端起小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白酒口感實在辛辣,令他唇舌發麻,但回頭看到汪昊驚訝的表情,他又覺得非常開心。
這好像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但他卻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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