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哭着說道:“俺這一輩子容易嗎?辛辛苦苦把他們拉扯大。如今俺老了,卻落個無家可歸,他們還這樣的欺負俺……老少爺們給俺評評理,俺這日子咋過呀……”
楊老頭聽見王老太的哭聲,也跑了過來,他在人群裡默默看着,但不敢上前勸阻,因為王大東已經知道了他和王老太的秘密,他有些心虛,看了一會就回家去了。
最後王老太是被幾個婦女攙回瓜棚裡去的,她上氣不接下氣,差一點被氣死,王老太想想這些年過的日子,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本想着孩子們長大了,日子也會越來越好過的,可她沒有想到,這日子比年輕的時候還要苦,不是身體的苦,而是心苦。
王春花是個好閨女,可她嫁到了李家那麼窮的人家,這也成了王老太的一塊兒心病,兒子王大東雖然是好吃懶做,但以前對她這個娘還算孝順,自從李杏花進了門,王大東就完全變了,變成了一個白眼狼,王老太已經沒有了希望,她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村裡的幾個婦女走了之後,王老太就拿了一根繩子和一個凳子,悄悄的去了村子南邊的樹林。
王老太在樹林裡轉了一圈兒,她把繩子挂在了一根還算比較粗壯的樹枝上,又把繩子綁成了一個死結,她看看周圍沒有人,就站在凳子上,把繩子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要離開了,她要離開這個世間了,因為這個世間沒有她留戀的東西了。如果說有,那就是她的閨女王春花,可閨女已經嫁出去了,已經成了人家的人。
絕望的淚水順着她滿是褶皺的臉頰流了下來,她用力一蹬,腳下的凳子就倒了,王老太閉上了眼睛,等着死神的降臨。
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樹下的地上,周圍圍了好多人,這些人都是他村子上的。王老太說道:“為啥要救俺?為啥不讓俺去死?”
原來王老太上吊的時候,正好有一個過路的男子到樹林小解,他看到了吊在在樹上的王老太,就把她救了下來。
那個男子根本不認識王老太,就跑到附近的王家寨去喊人,村裡的人一聽有人在樹林裡上吊了,都跑了過來。
一個婦人勸說道:“嫂子,你咋就這麼想不開呢?人們不是常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嗎,你死了,啥都沒有了,你活着還能看到大孫子呢!”
王老太絕望的說道:“兒子都指望不上,看見孫子又有啥用?俺死了就解脫了,他們也清淨了……”
此時的王大東正在家裡給李杏花捶背,王小虎就跑到他家裡喊道:“大東哥,大東哥,俺大娘上吊自盡了……”
李杏花一聽嗤之以鼻,說道:“她能自盡?笑話,就算是真的也是她自己願意的!誰也攔不住!”
王大東說道:“聽誰胡說的?她才不會自盡呢!”因為在王大東眼裡,王老太就是一個強勢霸道的人。
王小虎說道:“大東哥,大娘是真的自盡了,俺親眼看見的,就在村南的樹林子裡!”
王大東看他焦急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就說道:“走,俺去看看!”
王大東就跟着王小虎跑到了村南的樹林子裡,就看見很多人圍圍在一棵大樹下,王老太躺在地上,臉色蠟黃,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王大東走到跟前沒有安慰王老太,而是開始埋怨起來:“娘,誰惹恁了?恁咋就想不開呢?不就是因為一個雞子嘛,恁值當這樣嘛?恁這不是往俺臉上抹黑嗎?恁死了倒幹淨了,可俺要背一輩子的罵名,恁想過沒有?”
王老太閉着眼睛沒有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流眼淚,她如今到了這個地步,兒子居然連一句好聽話都沒有說,還是一再的埋怨她,王大東并不害怕她死,而是害怕她的死會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
有人就勸說王大東:“你娘都這個樣子了,你咋還能說這樣的話呢?快把你娘背回家去!”
村裡的幾個年輕人就和王大東搭把手把王老太背到了瓜棚裡,王老太說道:“你走吧,俺沒有你這個兒子,以後俺也不是你娘。俺就是一個孤寡老太太!”
王大東說道:“娘,這可是恁說的,恁先不認俺的,不是俺不認恁的,俺走了!”他說着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瓜棚。
王大東走了之後,王老太又免不住大哭一場,這個兒子太令她寒心了,她愈發想念自己的閨女王春花。王春花是她的小棉襖,從來不會惹她生氣。
王老太在瓜棚裡躺着,她口幹舌燥,兩眼昏花,感覺自己快要活不成了。
“他嬸子,咋樣了?”一個溫暖的聲音在王老太耳邊響起,王老太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幹裂的嘴唇動了一下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這個溫暖的聲音正是來自楊老漢的,他知道王老太與王大東吵架了,也聽說了王老太上吊的事,他非常擔心她,可王大東已經知道了他和王老太的關系,所以他根本不敢光明正大的來看她,趁着天黑他端着一碗面條來看王老太,裡面放了香油,蔥花和雞蛋,整個瓜棚都被蔥花面條的香味充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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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太瓜棚裡的沒有竈台,隻有兩塊磚頭支起來的一口鐵鍋,楊老漢見王老太嘴唇幹裂出了血口子,就用鐵鍋給王老太燒了一碗水。
他一手端碗,一手拿着一個調羹勺子,用勺子舀起碗裡的熱水,放在嘴邊吹一吹,然後就把勺子放在王老太的嘴邊,一點點灌下去。
王老太喝了水之後,就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當她看到面前的楊老漢兒時,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
她知道楊老漢是個好人,年輕的時候就沒少幫她,可他們的之間的情感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王老太懷孕之後,他們就斷了,這麼多年,他們心裡還是有彼此的。
如今他們都老了,楊老漢的妻子也離世了,楊老漢就想和王老太重歸于好,可王老太沒有答應他,因為她怕被人知道了,她一世的英名就要毀于一旦,可這件事還是被王大東知道了,王老太非常的懊惱。
楊老漢把王老太從鋪上扶起來坐着,然後端起那碗面條說道:“他嬸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吧?這是俺給恁做的面條,還熱着呢,你趕緊吃吧!”
王老太沒有去接面條碗,而是說道:“俺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俺也不吃你的面條!”王老太是怕這件事會給楊老漢帶來麻煩,所以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楊老漢滿眼都是愛意,柔聲說道:“不吃飯咋行呢?你吃了俺就走,他的聲音很溫暖!”王老太忍不住淚奔。
楊老漢趕緊把碗放下,拿出手絹給她擦眼淚,王老太就撲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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