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嫣眼睛睜大,面龐顯出幾分呆滞來,宛若一座雕塑。
謝淵眸底清晰倒映着她臉上變化的神色,明知會有被厭惡的可能,仍伸手擡起衣袖,冰涼的手指落在姨娘年輕姝麗的面頰上。
她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溫柔好看的杏兒眼濕潤幹淨,謝淵在裡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唇角輕輕翹了下,眼眸幽邃,面龐卻沉靜若水。
“嫣娘若是能給我機會……”
少年壓低的嗓音如同魅妖蠱惑人心的低語……
但季嫣撥開了他的手,打斷了他的聲音,少女眼簾似蒲扇低垂下來,手指勾住了衣袖,沒有擡頭看謝淵,心如擂鼓般跳得飛快。
好不容易壓制住心潮叠起,季嫣深吸一口氣,低頭提起了裙擺,聲音比之方才更加輕柔:“不用再說了,謝淵。”
“你信我麼?”她擡起頭,并未被他吓退,黑漆漆的眼睛在夜色裡漆黑透亮,且在他怔愣錯愕的目光下,無與倫比的認真道,“你若是信我,就等我給你機會。”
一瞬間,兩人的處境颠倒,此刻僵硬無措的人又換作了謝淵。
季嫣沒有等他回複,她說完這句話,就提着裙擺離開,少女明媚輕快的背影猶如一道溫暖的光,溫度蔓延過來,又在眼底一點點泛開。
方才她待過的地方,唯有一縷幽香留存。
謝淵維持着凝望的姿勢僵硬了很久,仿佛真的成了一尊雕塑,不知道過了多久,狹長漂亮的眼方才眨了兩下,腦袋歪向了一邊。
良久又抿緊唇,說不清内心是喜悅還是酸澀——不要說這些話來哄他,他會當真的……
*
上京那邊一直沒有傳來回信,但在第五日後,烏水鎮駛入了幾輛華麗的馬車,鎮上百姓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馬車最後停在了客棧門口。
輔到烏水鎮客棧時,季嫣正抱着瑤瑤坐在腿上,給她講故事,直到聽到了動靜,季嫣才把瑤瑤抱下來,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
輔沒有給她寫回信,而是親自來了一趟烏水鎮。
她算不上太高興,每次輔對她好,對她特殊,她心中總是愧疚大過于其他情緒。
她低頭理了理衣裙,就出門去迎接輔。
霜霜也随輔一并跟了過來,瞧見季嫣時,整個人都愣住。
少女一身粗布衣裙,髻也沒有好好梳,眉眼雖然還是和過去一般好看,但打眼看過去,就像是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偏偏她自己好像不覺得有什麼,霜霜不由鼻尖一酸,跑上前抱住了季嫣。
夫人以前何時受過這種苦、穿過這種粗劣的衣服!
“夫人都瘦了。”霜霜哽咽道,“以前大公子每隔幾日就會給府裡寄一封信報平安,但前不久信突然斷了,夫人與大公子雙雙失聯,大人急得茶飯不思,總算才收到了夫人的回信。”
季嫣靜靜聽着,又擡手揉了下霜霜的腦袋,擡頭看見濕了眼角的謝臨時,心中也悶得厲害,她隻在原地望着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久别重逢,按理應該熱情又黏人。
謝臨也闊步朝她走來,她僵住手腳沒有動彈,但在謝臨走到她面前之際,季嫣眼底映入了一截霁藍色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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