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樓梯道裡挂了電話,眼淚還是滾個不停,眼睛很酸澀,伸手拿手背擦了淚,怎麼擦又都擦不幹淨,耳邊突然有個聲音道:“何老師,别拿手擦了,給你紙。”
何雪言回了頭,看見顔扉披着大衣站在身後遞過來紙巾,何雪言接了衛生紙把紅彤彤的眼睛按住,像是戰士在堵決堤的洪災那般用勁兒。顔扉是在隔壁病房睡一半起來上廁所,還以為她得晚點回來,沒想到遊魂一樣一個人二半夜站在樓道邊在打電話。
隔了快一個月相見,雖如隔世,倒也不算生分。
何雪言從前就懷疑,顔扉應該是個妖精,無論多尴尬多冷淡多不着調的關系,一見面,顔扉都諾無其事似的。
“你怎麼在這兒?”何雪言問出了口,她以為她已經走了,去香港了。
顔扉歎口氣道:“白老師去找你了,你姐姐和傭人看着你媽,我幫忙看着你爸。”頓了頓,看何雪言還算清醒,淡淡道:“我這個月底才算離職,你還得做個準備。徐總的事明天就壓不住了,宣傳部、文聯、作協、美協,出版界,社裡的大領導都會挨個來給指示,有些可以擋,有些擋不了,萬一新聞媒體也知道了更麻煩,社長叫我駐在這邊幫襯應付。”
何雪言頭炸裂一樣疼:“麻煩你了。”
顔扉看着她通紅的眼眶,再遞給她一些衛生紙:“我知道你隻想家裡人靜靜的等她醒來,可徐總的身份,出了事,得給文聯彙報……”她也不想一見面,在何雪言最慘的時候跟她叨叨這些,隻好簡單結尾道:“你知道的,誰也不想往糟裡想,可也都得準備。”
甯願倒不見面,好過見面連無望的感情也不聊了,直奔親人的生離死别。
“我知道。”何雪言把染滿淚水的衛生紙捏在手心,在悲傷的情緒要宣洩的檔口還得應付現實的種種荒誕做派,她仰頭吸了口氣,看着身邊的顔扉道:“我爸怎麼樣了?”
她問出口,卻見對面的顔扉臉上在這壓抑的氣氛裡露出一些溫暖神色道:“你過來看看吧,他好些了。”
何雪言在一個連一個的災難裡,聽到了唯一的好消息,她懷疑自己突如其來的堅強和冷靜都是假的,但是這個消息給了她的假裝一絲真實的慰藉。
她跟着顔扉,走向隔壁病房,心中真是讨厭死了醫院這地方,她被消毒水的味道嗆夠了,隻想把父母接出這白色的匣子,壁燈昏黃,她在父親的病床邊看到他的模樣,氣色比她走時已經好上許多,她忍不住又要哭,聽見顔扉小聲說:“你爸爸做了針灸治療,起了一些效果,能說一些簡單詞彙,手也能動了。”頓了頓,又實話實說:“隻是徐總暈倒,你爸爸受了刺激,這兩天也難受,我讓醫生打了鎮定劑讓他睡一會兒。”
“謝謝你。”何雪言點了頭,坐在父親的床邊,伸手去拉老人的手,握在手心低聲叫了爸,我回來了。
老頭沒應,閉着眼睛。
何雪言一絲頹然,眼淚掉下來:“我們護了她那麼久,她會沒事,你不要擔心,我已經打電話叫雪杉回來了,再過幾十個小時我們一家都團聚了,你是不是想雪杉嗎?他坐飛機很快就回來了,我媽沒事,我知道。”
她自言自語起來,顔扉想安慰她什麼,門被推開了,白霖羽見何雪言沒回來,過來找她。
她進門的時候很輕,顔扉瞧見她,隻好自覺的站起來,把床邊的位置讓出來給白霖羽。
顔扉起身的時候,白霖羽想要說些什麼,實在也倦怠的說不出口,最終連謝字也沒說,隻是坐在了何雪言身邊,伸手給她擦眼淚,叫她别哭壞了眼睛,她像從前那樣照顧何雪言,把她摟進懷裡,何雪言大概也不可能掙開,她比爛泥就多了一幅硬骨頭,但這會兒骨頭都是酥麻的,疼的沒力氣。
顔扉有一瞬間心裡的刺軋的很深,她是真的有點疼了,嘴角一絲苦笑,這場面太尴尬。白霖羽沒有冒犯她,叫白霖羽去找何雪言的,不是自己嗎?
是自己要退出,難道說話不算話?
不能夠,自作孽不可活,這場面是她自己求來的,又假惺惺心疼什麼?
她退出病房,發現也無處可去。
何家二老都在重症監護,那個大姐自己是不想看見,大半夜也不好回家,明天還得應付來探病的相關領導。到頭來,她的忙碌,不過是給自己找了罪受。
樓道冷冷清清,她不能陪護老頭,也睡不了回頭覺了。
獨自一個人坐在走道裡,四周安靜蕭條,手掌托着腮幫子,聽見身邊有男人問話:“坐在這兒幹嘛呢?”
王旭東剛從老太太病房出來,一眼瞧見這小狐狸縮頭縮腦坐在走道的長凳上,顔扉擡頭看他道:“想着世事無常啊,想着世事真無常啊。”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全宇宙末世:開局覺醒賽亞人血脈 僵約:末日危機後,最強僵屍誕生 萬惡的封建社會 别蹬腿,你還能再搶救一下! 洪荒:三清首徒,拒絕分家 肆無忌憚 捂緊馬甲别掉了!+番外 向陰界借貸一年陽壽之後 文娛:一首少年說,我被官方盛贊 穿越災荒年,農女手握空間存糧 青蕪劍仙 怨偶天成 快穿:三千世界回家路 聽鐘敲響的聲音+番外 影帝和他的小黑粉[娛樂圈]+番外 我和草藥精的共同理想+番外 人形兵器下崗再就業 雲深難覓 我在大周當道士 被迫嫁給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