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陳佶也站在了殷涔一側,陪着殷涔看了會子雨,靜靜的不發一言。
十五歲的陳佶早已不是當初那個玉雕粉糯的小娃娃,早在兩年前就已高過殷涔,整日在訓練房摔打,練得一身肩寬體闊,從背後看,跟梧葉兒仿若雙生子,而待看到正面,卻還是一張如玉般的溫潤貴公子模樣,自從某日殷涔說他穿天青色最好看,便常常一身雨過天青色窄袖常服,搭一根月白緞帶束腰,清清爽爽的少年郎。
陳佶發現了今日殷涔非同一般的沉默,他看着這個朝夕相伴了五年的哥哥,心知他并非心情不好,隻是每年到了這個季節,殷涔總會格外有些寂寥。
殷涔常年一身黑,更襯得膚色如雪,待到十八,也早已褪去往日僅剩的一絲孩童稚氣,英氣利落的一張臉,劍眉如墨,鳳眼如星,沉默時寒面如冷霜,而一笑,卻又冰雪消融和暖如春,身形仍是單薄,卻并不顯瘦弱,背着不打眼的青山刃,行走無聲無息似一陣風,站立又如山如岩,這些年陳佶隻要見到他,心中就自在安定。
站立不知多久,雨沒有停歇的意思,殷涔突然說,“我在雨天出生,單名一個涔字,成年後表字平山,意為山随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又轉頭看向陳佶,“今日起,你可喚我平山。”
“平山,”陳佶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含在嘴裡似有西北的幹冽氣息,他俏皮一笑,“平山哥哥。”
殷涔也随之牽動笑意,“殿下可曾想過日後的表字?”
陳佶歪了歪頭,“多半是父皇賜下,不過,”他突然有了精神,“如果我提早就想好了,父皇也未嘗不會允準。”
他看着殷涔,“平山哥哥文采好,不若也幫我取個表字如何?”
殷涔又是一笑,看着陳佶認真倔強的一張臉,心裡頭好好思索着,風華絕代的公子,不似烈陽刺目,卻如銀輝沁人,殷涔說道,“叫令月如何?令鳳鳥飛騰,繼之以日月。”
“令月。”陳佶和殷涔都咀嚼着這名字,都覺甚好,灼灼其華,熠熠生輝。
陳佶心念微動,令鳳鳥飛騰,這是多壯麗自由的寓意,他想起殷涔曾短短幾句跟他提過的,從小生長的西北塞外,褐色蒼莽的祁連山和衰草連天的校場,在這個綿綿不盡的春雨之日,突然很想跟殷涔一起,可以策馬橫川,抒盡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淤堵之情。
越長大,就越必須小心翼翼,甚至,在這個人人都活得小心翼翼的皇城,身為太子的他又有什麼資格例外,可殷涔不是,雖也是日日伴在身邊,但他長于肆無忌憚的塞外,曾也是橫刀闊馬的拼殺過,而不像自己,從出生就帶着看不見的鐐铐,還将一直帶着它,這鐐铐叫皇子,叫太子,人人在這鐐铐下俯首稱臣,居心叵測。
陳佶眼中迸發出晶光,閃爍跳躍的一雙眼睛盯着殷涔,“我們去郊外跑馬吧!”
殷涔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壓根沒問為何是雨天,擺了擺衣衫,傘也未撐,闊步走進雨中。
一剪梅仍舊矯健如飛,陳佶的馬名叫疾風,一人一馬,一青一黑,霏霏淋淋中轉眼奔出了城門。
皇家在郊外有專門的跑馬校場,而他們此番并不想去那裡,隻想找個無人認識的陌生開闊之地,跑它個山川不老,天地變色。
殷涔在前頭縱橫馳騁着,雨早已打濕衣衫,密密的遮住前方視線,前路一片水汽茫然,而他不管不顧的朝前飛奔着,他曾無數次穿着夜行衣在這個龐然大城的屋頂上翻飛,看盡了這城下的百姓生計、官侯密道,卻從未像此刻一樣,讓自己如此無謂袒露在天地之間,他隐藏自己,恨不得活成一個影子,而如今在這撕心般的狂奔中,胸腔那顆仍在躍動的心仿佛在提醒着他,你還是你自己,一切從未忘記。
陳佶在身後,嘶吼的聲音雜着水汽傳來,“殷平山!”
“哈哈,”殷涔朗聲大笑,并不回頭,“陳令月!”
“殷平山!”
“陳令月!”
這兩個簡單的名字,仿佛是一種宣告,自今日起,我們命運交纏,我們互有倚靠,我們再不懼這世間所有的人謀天算。
不知奔出去多遠,停下來時已經完全是個陌生之地,雨勢漸微,四野有農田,蜿蜒道路盡頭一座平平青山,山腳農莊冒起了炊煙,和雨霧交融一起,整個莊子似神仙居所一般。
殷涔和陳佶雙雙下馬,饒是春雨如牛毛,跑了這會子也都渾身濕透了,看着彼此濕漉漉的樣子忍不住笑得發顫,水珠子如雨簾一般順着衣衫往下淌着,殷涔望了望村莊對陳佶說,“我們試試看有沒有好心人可以收留我們,蹭一頓熱湯熱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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