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教給我很多,但這一樣我永遠也學不會。
我一整夜都沒有睡着,直到天亮才能确定一切并不是我的幻想。
呂新堯在第二天的表現一如往常,他沒有追究我為什麼會面朝着他做出那麼下流的舉動,也沒有因此而用另一種态度對待我,好像教我打出來和教溜冰沒有任何不同。我們隻是做了一件可以發生在任何兄弟之間的、無關緊要的小事。
那麼,什麼是兄弟之間不能做的事情呢?哥哥是不是能教給弟弟一切東西?我陷入了新的迷茫當中,忽然不确定我和我哥中間不可逾越的界線究竟在哪裡,它仿佛沉進了那條溝裡,而被吞沒的溝上面,兩張床相互抵觸,又緊貼着相互吻合。
我和我哥也可以像這兩張床一樣嗎?
我薄弱的倫理觀念無法回答這些問題,那段時間我掙紮在對我哥的親情與情欲裡,每天放學回家都要把存錢罐裡的錢翻來覆去地算好幾遍。我不知道要存到多少錢才能讓我哥教我另外的東西,于是我給自己定了幾個目标,可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發現,這個目标還遠遠不夠。
後來,很久之後。我把這件事告訴我哥時,我哥說我攢的不叫“學費”,而是“嫖資”。但是他說的也不對,我對我哥說:“我沒有白嫖,我還想帶你離開白雀蕩。”我哥點了點頭,同意了我的話,他說:“對,你還想贖身。”
我想起一句詞,“願計二十年衣食之用以贖身”,可惜我不會,不能唱給我哥聽。
除了錢以外,梅青青仍然像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飄蕩在我的視野裡。我經常擔心她會路過我家門口,然後停下來,用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的甜潤的嗓音喊我哥的名字。她總是能把“呂新堯”三個字喊得像唱歌一樣好聽。
“孟梨。”
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見梅青青,她也用唱歌一樣的聲音叫了我的名字,笑意盈盈地對我揮了揮手。
我的朋友張不渝看着梅青青翩然離開的身影,羨慕地對我說:“梅青青叫你名字啦。”
那時候臨近中考,張不渝在考前就和很多同學一樣,把書包裡的二手課本打包起來賣掉了。他兜裡揣着賣書的錢,梅青青的背影消失後,他就轉回去繼續盯着棉花糖機,念咒似的央求道:“多一點糖啦。大一點,大一點。”
張不渝拿到棉花糖以後,一邊舔得津津有味一邊撺掇我賣書。我拒絕了張不渝,告訴他我不想賣。
張不渝無法理解,他詫異地說:“都快畢業啦,還讀什麼書哇?孟梨,你難道還打算念高中、考大學嗎?”
我很早就明白,我是為了我哥而讀書的,因為我考第一他會高興,所以我要第一名。中考也一樣,我有一種直覺,為了我哥,我必須去考。
我對張不渝點了點頭。張不渝張着嘴巴愣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舔去黏在嘴角的糖漬,對我說:“啊……那我們就要分道養雕啦。”
張不渝說成語時總是容易犯錯,我點頭說:“嗯,我們要分道揚镳了。”
張不渝皺着眉,一直把棉花糖啃到隻剩一根光秃秃的竹簽子,才嘿嘿一笑:“管它羊還是雕呢!孟梨,以後你還來找我玩,我們還是好哥們。”
張不渝是我從小到大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我目送他回家的背影,知道我們作為酒肉朋友的歲月到此為止了,但我并不感到難過。我想起很多年以前,在我蹒跚學步的年紀,我的父親孟光輝吟哦着走向夕陽的背影。我就像看着那時的孟光輝一樣看着張不渝遠去的身影,有一種時過境遷的感覺。
我想象所有人都跟着孟光輝的身影走進了夕陽裡,唯獨想不了呂新堯。我打從心底裡相信,我和我哥會一輩子相依為命,我們的生命線是縫在一起的,缺了誰都活不了。
天沒下雨,我沒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去工廠找呂新堯。在工廠的鐵門外,我找到屬于我和我哥的自行車,坐在後座上一邊寫作業一邊等他。這輛車沒買多久,我每天都會擦一遍,等我念高中的時候,就會騎着它離開白雀蕩的家裡。
白雀蕩的學校裡有一個手搖鈴,放學的時候會響,但工廠裡沒有,我不知道我哥什麼時候出來。因此在等待的過程中,每隔一段時間,我就會擡起頭向鐵門内張望。
我對我哥挺拔的身影百看不厭,他向我走來的時候,旁邊還有說有笑地圍着另外幾個人,有男有女,離我哥最近的是上次我在溜冰場見過的黃頭發的小吳。
我在來找我哥之前,我哥并不知情,我也不知道他們晚上有個聚會。因此小吳看見我的時候,驚奇地“喲”了聲,對我哥說:“堯哥,你把你弟弟也帶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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