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蘭陵如此有條不紊的應對,裴元浩臉上的焦慮有所緩和。默了片刻,他想起什麼,緊觑着蘭陵那張妝容精緻的臉,輕聲道:“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要舍棄薛家?”
蘭陵點頭。
“你要保住我,是不是我還對你有利用價值?如果有一天,我處在薛家的境地上,沒有了利用價值,你是不是會像舍棄薛家一樣毫無猶豫地舍棄我?”
裴元浩問了這句話,下意識不敢看她的反應,将目光移向窗外,夕陽西下,瑰麗且憂傷。
屋中一陣靜默,袅袅香霧飄散在兩人中間,将彼此面容氤氲得模糊。
過了許久,才傳來蘭陵的聲音,寡淡煙涼,辨不出任何情緒。
“裴元浩,我覺得你最近太莫名其妙了,你一會兒指責我對瑟瑟太狠,一會兒又來問我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把自己當成手上未沾血的好人了?”
蘭陵正視他,斜陽光影布于面上,恰有一道陰翳落在眸間,遮擋住了眼底的情緒。
“我們是如何走到今天的,身後有多少白骨,你心裡一清二楚。我要是不狠,早不知死多少回了。你要是沒有我,你鬥得過那快要成了精的皇帝嗎?你就算不為你自己想,你也得為你姐姐,為你們裴家想一想。覆巢之下無完卵,到時候真刀真槍地鬥起來,沈昭會跟你講情面,論仁慈嗎?
裴元浩臉色煞白,才意識目前的處境已兇險萬分。
蘭陵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施令:“沈昭的目的絕不會僅是處置一個慶王妃和薛家,他瞄準的應該是慶王手裡的北衙軍。經此一事,慶王妃謀害宋太後,罪責難赦,慶王内帏不修,難逃株連。沈昭如此看重兵權,一定會借機把北衙軍收到自己手裡。我們要快他一步,薛家的事我替你料理,你現在收起你這副喪樣兒,回鳳閣去,安排部署,北衙軍一定得是我們的。”
裴元浩應下,不再贅言,推門出去。
外面夕陽沉入山底,天幕陷入灰暗,一弧淡月挂在雲間,皎光幽靜,布滿人間。
宣室殿已掌燈,燭光打在三疊的紅木雕漆白寶花屏風上,上面鑲嵌的瑪瑙和染螺钿流轉着溫潤的光。
瑟瑟脫下披風,讓婳女拿下去,看着這風格浮誇,跟周遭陳設極不符的屏風,朝沈昭打趣:“你怎麼想起把它擺出來了?跟個珠寶匣子似的。”
沈昭擡手護在她腰後,拂開紗帳,薄唇上挂着笑:“我這不是想換點顔色鮮亮的陳設,你看着心情還好,你心情好了,我兒子才能舒坦。”
說罷,他放輕了手勁兒,摸了摸瑟瑟的肚子。
瑟瑟看他神色,笑問:“你看上去心情挺好,有什麼好事啊?”
沈昭小心翼翼将她安放在榻上坐好,道:“剛才太醫來回話,說小襄已經醒了。”
瑟瑟有些茫然:“這件事不是你和沈襄做的局嗎?既然是局,那他是真中毒?”
沈昭歎道:“是真中毒,小襄真的給自己下了毒。我原先是不贊成的,可他堅持如此,說唯有來真的,才能瞞過他身邊的耳目。他為了給自己的母親報仇,可連命都豁出去了。”
瑟瑟聽着,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想起沈襄多年來在人前那懵懂爛漫不識愁滋味的模樣,隻覺心裡沉重。
沈昭道:“太醫來禀,說他已經沒有大礙了。等過幾日他大好了,就召他進宮,對外宣稱穆荊郡王大難不死,恢複了正常神智。我會安排他入朝,把本該歸他所有的榮光加倍給他。”
瑟瑟安靜看着沈昭,他瞳眸幽邃,鍍着一層明亮的光,與明燭交映,看上去那麼溫暖。
她莞爾,倚靠在沈昭胸前,無比心安。
高穎所統領的刑部不愧是天子近臣,辦事格外得力,僅月餘,便将與薛氏過從甚密的朋黨全挖了出來,這其中來頭最大的就是現今的吏部尚書楊槐。
嘉壽十二年,楊槐時任吏部侍郎,給薛氏牽線搭橋,徇私舞弊,先後為薛家兒郎謀得了六部要職和邊陲軍銜。證據确鑿,他無可抵賴。
朝野中人盡皆知,楊槐與裴家關系匪淺,他的靠山就是裴元浩。
但楊槐抵死不認,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所為,跟裴元浩半點關系都沒有。
高穎将口供呈到禦前,道:“臣查了楊槐的府邸,他的家人在半月前皆不知所蹤,臣懷疑……他是被人威脅了。”
沈昭合上奏疏,面容清透,一片了然:“是姑姑的風格。”他擡眸看向高穎:“不必緊抓着裴家不放了,你們不是蘭陵公主的對手。”
魏如海又搬進了一摞奏疏,高穎便揖禮告退。
幾乎與他前後腳,慶王來了。
沈昭毫不驚訝,他早就料到,慶王遲早是要來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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