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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麼，你是覺得，爹爹與我，都錯了，不該變法？&rdo;趙煦呼吸漸趨急促，喘着氣問。趙似繼續直言：&ldo;不是不該，變法沒錯，但依臣愚見，一是要妥善選拔執行新法的官吏，設立嚴格的監察制度，使之無法任意妄為，損害新法，二是要注意觀察，若效果不佳，要及時調整，勿為意氣，一意孤行……&rdo;趙煦難抑怒意，青筋畢現：&ldo;你是指我用人有錯，還意氣用事，一意孤行？&rdo;趙似起身，跪倒在趙煦榻前，俯首請罪，卻又道：&ldo;其實臣很想生于尋常百姓家，十年寒窗，科舉出仕，做一名退可感受民生疾苦，進可面君直言進谏的士大夫，而不必礙于宗室身份，終此一生庸庸碌碌，無所建樹。今日陛下既問臣，臣便把心裡話鬥膽說與陛下聽，陛下若覺無理，臣也甘領罪責，任陛下處置。&rdo;稍待片刻，見趙煦沒有反對，他便開口說了下去：&ldo;皇考啟用王荊公變法，欲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費，改變積貧積弱狀況。新法立意甚好，但驟然實行，難免未能面面兼顧，損傷富戶利益，底層貧農也難獲利，受益最多的是家境小康者，但他們權力不如富戶，人數不如貧農。富者有士大夫在朝中發聲，與變法官員掀起黨争，貧者積怨于江湖，一有災異，便有人說是因民怨沸騰，導緻變法舉步維艱。王荊公雖然執拗，卻不失為高風亮節、清廉正直的良臣，而後繼者則遜色許多，後來支持變法的新派官員往往各懷私心，将變法視為進入名利場的幌子。至陛下紹述，大力支持陛下的那些大臣與其說是恢複新法，不如說是想借此清除太皇太後麾下重臣。那些重臣中雖然确有一心守舊、思想頑固之人，卻也不乏才識卓著、可堪重用的良臣，正如祖宗之法，雖有些不合時宜，确應更改，卻也有曆經百年千錘百煉值得沿襲的善政。陛下親政，用人施政卻隻有一個原則：凡是太皇太後重用之臣，全部罷免；凡是太皇太後廢除之法，都要恢複。對人對事，都沒有冷靜篩選……&rdo;趙煦憤怒之極，勉力撐坐起來，蕙羅忙上前攙扶。趙煦怒指趙似，手不住顫抖，聲音亦如是：&ldo;你……你說我不孝不智，難辨是非，為小人所利用，激化黨争，害了國家？&rdo;趙似俯首：&ldo;臣不敢……陛下銳意進取，勇于革新，讨伐西夏，揚我國威，均是明君所為，隻是……&rdo;他有所猶豫，卻還是在趙煦炯炯目光注視下說了出來，&ldo;惜為太皇太後心結所誤。&rdo;趙煦以手掩口劇烈咳嗽，蕙羅近身服侍，發現他指fèng中有血滲出，頓時大驚，一壁為趙煦拭擦血迹，一壁吩咐内侍快請禦醫。趙似亦驚惶，欲上前探看，被楊日言擋住，勸道：&ldo;大王還是回去罷，官家不宜再動氣。&rdo;趙似黯然颔首，退至門邊，再轉身欲走，卻又被趙煦喚住：&ldo;十二哥，你适才說，後期變法官員各懷私心。且列舉幾個，我看看都有誰。&rdo;&ldo;呂惠卿、蔡确等人。&rdo;趙似答道。趙煦似笑非笑：&ldo;那你對章惇怎麼看？&rdo;趙似沉默，少頃舉目看皇兄，清楚作答：&ldo;章相公亦如是。&rdo;這個答案令趙煦恢複了平靜神情，揮揮手背，命趙似退去。（待續）37論香趙似走後趙煦力竭倒下，昏睡至深夜忽然醒來，喚來蕙羅問：&ldo;現在是什麼時辰？&rdo;蕙羅回答：&ldo;子時。&rdo;&ldo;這麼晚了？&rdo;趙煦惘然，繼而莫名歎道，&ldo;真喧鬧呀……&rdo;蕙羅凝神聽，但覺萬籁無聲，寝殿内外均無任何動靜，頗疑惑地轉顧趙煦，猜是他有了幻覺。&ldo;我聽見很多聲音……&rdo;趙煦喃喃道，&ldo;焰火在宮燭上跳舞，積雪在石階上哭泣，微風梳過簾栊，花瓣在梅枝上顫動……殿外薰衣的内人困了罷？我聽見她不斷低頭的影子在和霧氣磕碰。&rdo;因蕙羅晝夜都在趙煦身邊侍候，薰衣的工作如今交給内人周妩兒做。蕙羅聽趙煦說得詭異，如同親眼目睹，心下駭然，頗感不安，勸他道：&ldo;夜寒傷身，官家也乏了罷？不如安歇，明日晨起，再賞清供梅花。&rdo;趙煦擺首：&ldo;我不累。我如今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rdo;蕙羅聽他聲音不似日間微弱，再觀他雙目，但見眼神清澈，大有神采，人雖瘦瘁，面色微黑，然精神峻秀，不由欣喜：&ldo;官家玉色安和，必是聖體康甯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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