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呢喃着,在這一刻,心中無盡的哀傷和不舍,都得到放下。
聽着他如釋重負的語氣,魏胤漓收緊拳頭,委屈道:“你讓我救周汩,讓周汩殺害。人都死了,現在不過是魂魄回來......要是,要是我魂魄也回不來......”
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有些生氣道:“就不該救周汩,留他在宮中那麼長時間。”
魏胤漓當年會将周汩留在宮中,都是空寂出面的主意。若非如此,她早就将周汩丢回良周,也不會弄得如此下場。
換言之,她的死,空寂也脫不了幹系。
空寂聽出她的委屈和埋怨,雙唇翕動。
“會回來的。”她是佛子,縱使再難,也會降臨人世。他也會用自己的壽命召喚她的魂魄回來,不會讓她有事。
魏胤漓不高興,在空寂面前,她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胡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回來。你能掌控一切?你就這麼有把握?”
說着,她将腰間的蓮花玉石掏出,用力扔在空寂身邊,“佛子石讓人偷了你都不知道,塵遠紅塵之事未了,你都看不出,怎麼敢……”
魏胤漓說話的聲音帶上哭腔。她将他視為親人,是師也是父。
明知道她有劫難,不但不規避。他甚至直接讓她陷入身死魂消的境地。
她在斷氣前的一刻,都在想,空寂要是知道她死了,會不會很傷心。他以後可怎麼辦。師兄早年離他而去,蹤迹不明。
如今她又讓人殺害,他身邊往後也沒個弟子真心對他,可怎麼辦才好。
重回人間之時,她有想過回來,可漸漸細想來。周汩是他要求她留在宮中……她又害怕,害怕是師父有什麼目的。
她回武胤,又該以什麼身份回來?尋仇?找師父要一個真相?誰信她?她不敢賭,也不願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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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身不知何處,亦不知該歸往何處。前半生皈依佛門,後半生歸于朝堂,可終究不是她自己。
佛經有言:一切随緣。
花開花落自有時,她的前世早已身毀,便想着由塵埃落定時,放下過去,過好此生。奈何命運宛若齒輪,又讓她回歸此處。
空寂聽着她抽泣,心也揪了起來。但他依舊坐着歸然不動。
等她心情稍作調整,才開口慰藉。
空寂:“你此間因果之事未完,身死不過一時。如今重歸,去做你該做的吧。莫要忘了你的初心。師父,都看着呢。師父,會一直在你身邊。莫要傷心,好孩子。”
空寂哪裡就真舍得她遭罪,可若是她不過此劫難,往後要遭的罪會更多。屆時不得好死,天道嚴懲。趁着他還有能力護她,不妨讓她直面此劫,便也一切光明了。
魏胤漓望着他的背影,擦幹淚水。就知道他又會是說這些什麼因果不因果,她收斂神色,淚痕未幹。睫毛上沾染淚水,墨色更濃。
反正都如此了,還能如何。隻要不是空寂抛棄她,那她也不會再對此事有心結。
魏胤漓恢複以往的神色,道了句弟子告退,便離開。
空寂靜靜坐着,松了口氣。撿起身側讓魏胤漓扔下的佛子石,和藹看了許久。久到他手上的佛珠斷開,散了一地。
空寂緩緩合上眸,頭也漸漸垂下。唯獨手中緊握着佛子石不松。一代大師,就此圓寂。
喚魂歸來,絕非是容易之事。他也怕他的弟子就此消散于世間,不惜用減壽喚魂的法子,盡早将她的魂魄召回,以保她安然。
一身道行盡廢,連看人的本事都沒了。強撐着一口氣,終于等到了她回來。見她安然,還有了新友相伴。逸兒也和她相遇,他也放心圓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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