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沒仇!”吳興猶豫了一下,說,“我……我……江哥,你知道那個,那個賭網吧?就最近在學校裡都玩兒的那個。”江一六愣了愣:“啊,怎麼了?”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遊北。遊北沒看他倆,低着頭在一邊點煙。倉庫裡光線不好,窗戶在很高的牆上頭,陽光從外面隻能照出一小塊地方,遊北的身體一大半融入黑暗裡,隻有臉上一小部分被點兒光給照着,又被立體分明的五官在另半邊臉上遮擋出一大片的陰影來,像一尊冰冷的雕像。江一六又問吳興:“你們賭殺|人?你們沒病吧?”吳興忙說:“哪能賭這個!我也沒想殺陳其年,我不知道他過敏這麼嚴重,我就以為他最多出個疹子,上吐下瀉一下,這不大家過敏都這樣嗎,怎麼就他這麼嬌氣——嗷——”他話還沒說完,就嚎了起來,“痛——啊嗷北哥北哥——痛——”遊北剛點好的煙,就這麼摁在了吳興的臉上,離眼睛隻差半個拇指的距離。江一六摸了摸鼻子,自己臉莫名有有點疼:“操,你說就說話,别說不該說的行嗎?”就沒見過這麼蠢的人。“先把事兒問出來吧。”江一六又看向遊北。遊北沒說話,把煙頭摁滅了,走到牆邊去,半靠半坐在那疊起來的廢棄貨箱上,支着長腿,低着頭,又點了個煙,抽了起來。這時候他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像個剪影。他沒看這邊。“所以你們賭的什麼?”江一六問。吳興捂着自己臉上的傷,想嚎又不敢嚎,抖着嘴唇道:“就、就賭這次高三……期中考試,誰誰考第一啊……”江一六不耐煩地說:“你他媽一次性說完,非得讓老子一句一句問?”吳興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我說!就是,就是大家都賭陳其年第一,所以如果他拿不了第一,莊家就賺了啊!所以我沒想害死他,大家同學的,我害死他,我也不敢啊!我真不知道他過敏能這麼嚴重,我隻是想讓他拉個肚子,少考兩場,就啥事兒都沒了啊。”“你是莊家?”江一六問。“不……不是……”吳興說。江一六罵道:“那你他媽替莊家操什麼閑心啊?”遊北這時候開口了,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人氣:“莊家是誰?”吳興恐懼地看向黑暗裡的遊北,目光閃爍着,低聲說:“我不知道——江哥!江哥,你信我!”他朝突然拎起自己衣領的江一六瘋狂大叫,“江哥你信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莊家是誰!我沒見過面,電話聯系的!他找我的!”“你人都沒見過,就敢替人殺|人?”江一六一巴掌拍他臉上。吳興哭喪着臉:“我真的不知道會這麼嚴重,我真的就以為是拉個肚子。這事兒也不少幹了,賭學校球賽的時候,還有人在鞋裡放過圖釘呢,又不會有很大問題。”“操……那圖釘果然是你們故意放的?”江一六驚訝地問。學校裡前段時間還真出過這事兒,中招那人和江一六有過同場打球的丢丢友誼,後來也沒大事,送醫院消毒包紮了事,沒查出誰放的,就當意外含糊處理了,江一六沒放心上。吳興說:“那不是我做的,别人做的。就……就現在那些賭局,很多都是結果定好了的,都是莊家在後面搞。江哥你懂的。我們就是一跑腿的,真不關我的事。”“你們真是有毛病……”江一六都無語了,轉念再一想,這賭網還是秋芒弄出來的,心裡就不是個滋味兒了,有點猶豫地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遊北。遊北已經抽完了一根煙,扔在地上踩滅,又抽了一根,說:“打那電話。”江一六把早前搜出來的吳興的手機拿起來,讓吳興指出是哪個電話号碼,打過去,一直無法接通。“估計是把電話卡扔了吧。”江一六分析道,“說不定卡還是不記名的。”遊北問:“那人怎麼,給你錢?”江一六道:“對哦,賬戶能查到。”吳興繼續哭着說:“是通過賭網後台交易的,那你們要去找這網站的人查。”遊北又問:“你怎麼,知道,陳其年,花生過敏?”雖說陳其年沒刻意瞞着,但也不會到處說這事兒。吳興說:“那打電話的人告訴我的啊。”遊北從自己的手機裡打開一個文件,播放起了一段視頻,沒讓吳興看,隻讓他聽。那聲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好像一來就在和遊北求饒,慘得很,弱得很。吳興先是一頭霧水,聽了一小會兒,突然道:“等等,給我打電話的人,跟這個聲音很像!”遊北把手機關了,起身朝倉庫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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