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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接近春分，大沣河的冰還沒化開。

汽車駛向郊外的民宿，路上的人越來越少，漸漸的，兩邊隻剩下雪白的地和天上的火燒雲。

小春的頭又從謝星河和孟魂的中間探了出來，【明天的早餐我請！請大家吃8毛錢一個的牛肉火燒！】她拍了拍孟魂的肩，問她，【8點叫你行不行？】

【8點？】謝星河說，【早市最遲就到8點。】

就在小春驚訝的眼神中，汽車颠簸了兩下，停在了半路。三人一狗圍着車前蓋子看了看，謝星河探了半個身子進去，在孟魂和小春的注視下這摸摸，那摸摸，之後直起身子來，說，【應該是電瓶沒電了，我打電話找人來換換就好了。】

郊區的路上一戶人家也沒有，天快要暗下來，甚至一輛車也沒有過去。火燒雲燒得正紅，映得雪白的地上都黃澄澄的。

元寶朝着空地跑出去，翻滾跳躍，孟魂就跟過去，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等着它。小春靠着孟魂，努力和她擠到一起，企圖得到一點溫暖。謝星河在路邊打電話，他看見翻滾的大狗狗，看見火燒雲底下的孟魂和小春，地上的雪還沒化開，但粉紅的小花已經開始冒頭了。她來這人間一趟，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她逃出了這座山，現在又回來了。她曾是惡鬼的化身，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是高貴的月亮，是觸底升起的靈魂，是值得擁有所有最好的東西的自由的人。

謝星河挂了電話，元寶的鼻尖上停了一隻黃色的小蝴蝶，吓得它不敢動彈，小春正在笑它，火紅的天照着孟魂的臉，她也在笑它。這才是孟魂重返人間的全部意義，跳躍的大狗狗，黃色的蝴蝶，粉色的小花。元寶追着蝴蝶，小春還在笑它，但孟魂不笑了。她曾是這裡的小災星，是給大沣河帶來災難的人，這麼巧的是，他們的車在這裡抛錨了。

她有些失落。

現在的她受過教育，但仍然不能阻止這件事吞噬自己。

謝星河走了過去，給她披上一件外套，【穿上吧，開始降溫了。】

小春回頭看了看，不知死活的問，【那我的呢。】

謝星河隻有一件外套，他說，【那你别坐在風口。】

小春識趣的回到車上去，謝星河坐到她的位置上，元寶還在追蝴蝶，小蝴蝶沒有走遠，就像它也在逗元寶似的，在這裡轉圈，元寶就追着它轉圈。

謝星河看了看，雪白的地，金色的狗，黃色的蝴蝶，粉色的小花和紅色的火燒雲。他笑着說，【如果車沒有抛錨，我們豈不是要錯過這個風景了。】

孟魂知道謝星河在安慰她，他總是很好心，而且從不拆穿自己。

【有時候，我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我以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給别人帶來不好的事情。】

【你沒有錯，是他們不夠好。】

後來的阿五讀了書，過上了更好的生活，她早就明白，自己沒有做錯什麼，隻是這些事就那麼發生了。她以為她早就放下了，原來她沒有與自己和解，也沒有得到釋懷，也沒有放下。她還是很難過，她不明白這些為什麼會發生。

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錯。

她覺得有什麼滑過自己的臉頰，她便伸手把它輕輕抹掉，但它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了。

她以為隻要深深埋藏，最終就會放下，但謝星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突然使她如鲠在喉。

原來她一直在等這句話。

第四十六章

民宿隻有一層，裡面有三間房，和大多數的民居一樣，有一個前院，也有一個後院。雖然沒有京甯别墅的精緻和豪華，卻是非常溫暖的鄉村小家。隻是他們入住的第二天，既沒有去早市，也沒有去王闆家看看，孟魂病倒了，也許是風口裡吹的，也許是其它的原因，她突然發起高燒，躺在床上迷迷瞪瞪，昏睡不止。她在小春眼裡曾是無所不能的強大的異能者，但她越來越像個人了。自從被銀燭重傷，她總是很虛弱，昨天在風口裡坐了一會，今天就感冒了。

小春坐在她的床頭，拿手心碰了碰她的額頭，又換了手背碰了碰她的額頭，就像她選瓜拍瓜一樣，沒用，但一定要做。小春确定她發燒了，于是順手拿出體溫計對準她的額頭，孟魂不高興的躲開，被小春一把抓了回來。當小春不要命起來，她就占據上風了。她已經不怕孟魂了，現在說什麼都是她赢。

【要死要死，你知不知道現在這樣是要送去核酸的。】

孟魂坐在床上，她的面色潮紅，有氣無力的樣子，小春見狀把她的被子又往上掖了掖。孟魂看向窗外，正好看見謝星河佝偻着背從前院走進來。小春還在耳邊說，【我給你切點蘋果，你多喝水，我再給你熬個雞湯。】她起了身，碎碎念道，【在京甯的時候給你補了那麼多，合着你一個也沒補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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