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陽台外頭的涼風吹動了一棵高大的楊樹,樹葉發出沙沙聲響。秦戈把手蓋在謝子京的手背上,讓他的掌心緊貼自己的腹部。秦戈忽然在無話的這一刻,懂得了謝子京的恐懼。謝子京仿佛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從茫然中清醒,發現自己以往的所有記憶都仿似碎片,他連自己是誰都說不清楚。之後便開始被盧青來添加種種暗示,這些負面的暗示讓謝子京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偏差,他畏懼别人的探索,甚至默認自己的“海域”是不可示于人前的。直到現在,他得到了秦戈的肯定。“你當時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沒有人探索你的‘海域’嗎?”秦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有。”謝子京說,“盧青來。”秦戈一下坐直了:“他怎麼會在那裡?”“當時西部辦事處邀請新希望的畢業生去做調研,盧青來恰好是其中一位帶隊老師。”謝子京告訴秦戈,“我醒來發現父母失蹤,他們才察覺事有蹊跷,正好盧青來是精神調劑師,所以就讓他過來巡弋我的‘海域’。”謝子京舔了舔嘴巴,艱難地說:“我騙了你。雖然我不記得自己以前的‘海域’是什麼樣的,但是盧青來他告訴我,我的海域被摧毀過,這可能就是導緻我記憶混亂的原因。”盧青來與謝子京的交往,終于顯出了線頭。秦戈懷疑,盧青來就是在那一次巡弋的時候發現謝子京的海域是絕好的研究材料。他緻力于研究人格與“海域”的關系,而自己面前正好有一個“海域”被摧毀的哨兵,謝子京成為了最佳的研究對象:盧青來可以通過不斷巡弋來添加暗示,逐漸把謝子京支離破碎的人格塑造成他想要的那一種。“……那天晚上,極物寺附近,還有鹿泉那邊,果然發生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秦戈告訴謝子京,“‘海域’是很難在短時間内被摧毀的。”“嗯。”謝子京又把他抱進了自己懷裡,舍不得似的低聲說,“我把我的‘海域’交給你。”他告訴秦戈,盧青來巡弋過自己的“海域”之後,聲稱他因為遭受巨大打擊而導緻記憶退行,當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已經完全想不起來。新希望的隊伍離開西部辦事處的時候,也把謝子京一同帶了回去。得知謝子京已經拿到新希望的錄取通知書,盧青來顯得十分熱切,甚至主動提出照顧謝子京的日常生活。謝子京的父親是向導,母親是普通人,兩人因為在這邊工作所以才在此處安家,這兒并沒有其他親人。謝子京很依賴盧青來,盧青來以他老師的身份出面幫他處理一切事宜,他父母的失蹤案件被西部辦事處接手,但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線索。秦戈不忍心提醒謝子京,盧青來極有可能在第一次巡弋時已經施加暗示。他讓謝子京對他産生了無條件的信任。秦戈認為盧青來在控制謝子京,但這又無法解釋為什麼盧青來會在畢業之後建議謝子京去西部辦事處工作。“他身上太多謎團了。”秦戈呻吟一般歎氣,“我要再去找高天月,談一談盧青來,還有我們科室裡四個人的事情。”“其實我自己也漸漸覺得不對勁。”謝子京看着外頭的夜色與燈火,慢慢地說了許多話。進入大學之後,盧青來和他的來往更加密切了,謝子京的舍友都知道他家人不在,但這位盧老師卻相當于他的半個父親,對待謝子京十分用心。盧青來告訴謝子京,因為他的“海域”存在問題,所以必須每周進行一次巡弋。“他會探索完整的‘海域’,就是你剛剛看到的那片……”謝子京深吸一口氣,“‘海域’裡有我的自我意識,盧青來會對那個意識說很多話。”秦戈:“……比如,你的‘海域’很惡心?不會有人能接受你的‘海域’?”“更直接一些。”謝子京注視秦戈的眼睛,剖白自己對他來說也是一件艱難的事情,“他會告訴我的意識,我很惡心,我很不正常。沒有人像我這樣,我還能正常地活着必須要感激他,他是我的恩人,我要信任他。”秦戈難過極了,他不知道是因為脆弱的精神讓自己易于被感染,聽到謝子京的這些話,他鼻子發酸,眼睛裡湧起了潮濕的霧氣。湊到謝子京身邊抱着他,秦戈低聲說:“他說的都不對。”精神調劑師可以深入海域深處接觸自我意識,可以提出請求,可以詢問,但絕對不能用情緒化的言語來影響哨兵和向導的自我意識。盧青來已經踩過線了,但謝子京當時無法抗拒這種影響。秦戈拉着謝子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跳透過肋骨、肌肉和皮膚,傳到了謝子京的掌中。“我也會懷疑的,可是每一次懷疑,都會在下一次巡弋裡被他發現,緊接着就是下一輪的勸導。我一直認為他是對的,我的‘海域’異于常人,我跟别的人全都不一樣。這種想法沒法讓我驕傲,成為異類……真的很可怕。新希望裡都是哨兵和向導,像弗朗西斯科這樣的吸血鬼或者泉奴,偶爾有幾個,都是國外的留學生。我不敢跟哨兵和向導來往,我怕被他們發現我的異常。所以在學校裡,我最好的朋友是弗朗西斯科。我隻有他一個朋友。”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最後被秦戈的吻吞沒了。他們坐在陽台上,背靠着一頭大獅子,不斷地、溫柔地接吻。交換的不是情欲,是所有讷于用語言講述的秘密話語。.即便是周末,刑偵科裡仍舊十分熱鬧。雷遲整個小組都放棄了茶,改用咖啡續命,咖啡香氣濃烈,與茶香互相抗衡,形成了一種異常奇怪的氣味。秦戈來找他時,他正在翻看蔡明月弑嬰案件的資料。那位最後沒有死在蔡明月手裡的孩子,因為找不到任何資料信息,他們決定稱他為x。周雪峰和妻子先後去世,x失去了蹤迹。村中老人大都離世或随孩子定居在外,有人還記得x的一些事情,但怎麼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了。周雪峰也不會喊他名字,張口閉口都是“怪胎”。湖北那邊始終沒有找到x的任何相關信息。他是一個向導,平時隻要不表露出自己的能力,辦一個假身份證就可以順利僞裝成普通人。雷遲轉念一想,又覺得x成年之後應該很難找到正常穩定的工作。他總要體檢,總要上醫院,隻要驗血,立刻就可以知道他的向導身份;而一個沒被特殊人類人口數據管理系統錄入過的向導,隻要半個小時,他就會立刻被當地的危機辦分部注意到。或許他已經死了。雷遲心想,一個孩子,沒有任何依靠,沒有任何能力,獨自離開家鄉,從山裡走向城市。這一路上可能發生的壞事實在太多太多。雖然科長和共同調查的其他小組都認為不應該再糾纏在x的信息上,但雷遲總是無法放心。他很依賴自己的直覺,而狼人敏銳的直覺正在不斷提醒他:不要放過這個疑點。“你加班多久了?”秦戈坐在他面前問。雷遲揉了揉眼睛:“四天沒回家了。”王铮父母失蹤的案子也正在調查,他的朋友謝紹謙不是特殊人類,對他的調查需要通過當地的轄區派出所來完成。僅僅在溝通上他們就已經花了好幾天。秦戈左右看看,雷遲的位置周圍沒有人。他略略壓低了聲音開口。“謝子京告訴我,西部辦事處和危機辦刑偵科的聯系非常緊密,主要是跟外勤組有很多工作上的合作往來。不少西部辦事處無法處理的事件,尤其是絕密事件,都會上報危機辦,危機辦再排遣外勤組的支隊去處理。我想問這是真的嗎?”雷遲想了想:“對,我們都把去西部辦事處出差叫做‘探險’。這倒不是什麼保密的規定,怎麼了?你們科室有西部辦事處的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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