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農請他們先坐下,然後又奉上茶水,一邊歉然道:“公主府裡夜食用得早,眼下已過飯點,諸位若是餓的話,不妨吃一些點心?”陳容他們來也不是為了吃東西的,聞言就客氣了一句:“不忙,我們在這裡等公主便是。”李農點點頭:“那諸位且慢坐,我去請公主。”一刻鐘過去,公主還沒出來,李農想來是把客氣話當了真,還真就隻上茶水,沒有點心,一盞茶水灌下肚,陳容發現自己……更餓了。再看其他人,也是同樣的表情。大家從早上出來就沒有吃過東西,現在餓得連眼睛都塌陷進去了。二刻鐘過去,陳容覺得自己快要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然後可喜可賀的是,公主終于出來了。在他們看來,這位剛剛二十出頭的年輕長公主對陳家人顯得很客氣,沒有擺公主架子,甚至在衆人勉強撐起力氣要行禮的時候,公主還制止了他們,表示無須多禮。這是一個軟柿子,看來傳言多半有誤。陳容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斷。公主對他們道:“未知陳公到來,有失遠迎,可惜子望今日因公出城了,須得幾日後才能歸來。”回話的自然是陳容,他身為陳家的族長,千裡迢迢從南陽來到鹹陽,為的就是陳家子弟的前途。陳容呵呵一笑,大度道:“無妨,自然是正事要緊,阿素有出息,我們當長輩的心裡自然也歡喜,聽說他如今執掌了奮武軍,真可謂是年輕有為啊!”李農站在公主身後,聞言不由看了陳容一眼,心想公主對他客氣,他倒是就不客氣起來了。兩人又拉了些家常,公主一直面帶微笑,舉止有禮,反倒是跟着陳容一道來的陳蒼等後輩,餓得頭暈眼花,差點就要趴在案上了。陳容寒暄來寒暄去,也沒等到公主一句留飯留宿的話,終于忍不住主動道:“公主,我們此番從南陽過來,路途迢迢,一時半會也趕不及回去了,你看是不是先讓我們在府裡住下,也好等阿素回來的時候,再與他見上一面?”公主為難道:“子望不在,我一孤身女子也不好留男客,不如讓李農帶你們到外頭去住,鹹陽城中多的是客棧上房。”陳容略一皺眉:“我乃陳素世父,豈能算是外人?”公主面露詫異:“可我聽子望說,你們并沒有将他列入族譜啊!”陳容臉上一熱,忙道:“公主有所不知,早就列入了,他是陳家人,自然是要上族譜的!”公主道:“我雖貴為公主,子望卻才是一家之主,男主外,女主内,這種陳家的家事,我不好插手,還是等子望回來,我再問上一問,在此之前,就得委屈陳公先住客棧了。李農,送客。”言語之間,竟然是堅決不肯讓陳容等人住下的意思,可憐陳容他們都快沒有力氣行走了,連一頓晚飯都沒撈着,還得被趕出去,心裡都氣得不行,可這裡畢竟是公主府,長公主深得聖眷的消息,連遠在南陽的他們都略有耳聞,陳容等人沒有摸清狀況,也不敢貿然造次,隻得氣呼呼地跟着李農去城裡住客棧了。接下來的幾天,陳容他們每天都到公主府去,李農也沒有攔阻,每次都客客氣氣地将他們迎進去,但除了茶水之外,點心正餐概不供應,陳容他們也難得見上公主幾回,幾乎每次去問,要麼說公主入宮了,要麼說公主出門了,反正就是不在。如此三番五次下來,陳容等人都憋了一肚子氣,要是沒事,誰會千裡迢迢專門從南陽跑到公主府來喝一肚子茶水?半個月後,陳容終于忍不住了,在被告知公主今日在府中的時候,他非但提不起半分欣喜,也沒有再兜圈子假客氣的意思了,直接就向公主提出要求:“好教公主知道,陳家有幾名子弟,才學俱佳,人品風流,希望能在京城太學就讀,還請公主幫忙轉圜一二。”陳家來京的時候,是帶了不少禮物的,此時要開口求人,陳容就讓陳熾他們将禮物奉上。禮物不可謂不厚,不過身為鎮國公主府家令,李農什麼奇珍異寶沒有見過,對這點東西也不會放在眼裡,更勿論公主本人了。公主聽了陳容的要求,臉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我記得太學名額,似乎是經由縣學郡學層層推薦上來的?”言下之意,如果陳家子弟足夠優秀,怎麼會不被推薦?陳容臉上就有點挂不住,太學其實不難進,陳家在南陽是望族,隻要稍加疏通郡守,也能得到幾個推薦名額,但并不是每個從太學出來的都能當官,陳容不好直接向公主求官,就換了個委婉一點的說辭,誰知道公主一點面子都不給。他隻好實話實說:“聽說太學裡人才濟濟,京城公卿子弟遍地都是,就算進了太學也未必能出頭,希望公主能給個方便,讓陳家子弟能夠謀一二官職,陳家上下必然感激不盡。”公主微微一笑:“陳公說笑了,國家掄才,以賢為先,此事我亦作不得主,豈可用權勢來壓人,這樣對其他人何曾公平?陳公方才不是說陳家子弟才學俱佳麼,既然如此,想要從太學脫穎而出,應該不難。”陳容被赤裸裸打臉,已經沒法繼續維持笑容了:“公主,阿素也是陳家子弟,還是我的親侄子,就算是看在阿素的面子上,還請公主幫幫忙啊!”他暗暗叫苦,難道公主跟驸馬感情并不好嗎,否則為何公主不肯援手?公主搖搖頭,語調很柔和,意思倒是很堅定:“陳公說笑了,正是為了驸馬的名聲,才更應該一視同仁,否則若是傳了出去,隻怕别人就要說驸馬徇私了!”陳容絞盡腦汁,還在想要如何向公主求情,那頭年輕氣盛的陳蒼卻已經憋不住火氣了,騰地站起來冷聲道:“陳素莫不是以為自己當了驸馬就了不得了?公主難道不知他為何會被逐出陳家嗎,隻因他生母是個奴婢,根本進不了我們陳家的門,是以陳素還是個奸生子呢!此事若傳了出去,别說陳素名聲掃地,隻怕公主都要臉上無光呢!”他一口氣說得極快又不帶停的,旁人想阻止都反應不過來。“住口!”陳容氣急敗壞地喝止,又轉過頭向公主連連請罪。李農倒抽了口涼氣,卻不是因為陳蒼所說的内容,而是為了他話語中暗含的威脅之意。這天底下敢當面威脅長公主的人……可真不多啊!公主面色不變,隻是挑了挑眉:“如此說來,陳素是奴婢所生,不該姓陳了?”陳容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忙道:“自然不是,族譜上已經有他的名字了……”陳蒼雖然被父親喝止,但是臉上依然帶着不服氣的神色,顯然認為陳素确實就不該算是陳家人,卻忘了今日要是沒有陳素這層關系,他們連公主府都進不了。公主慢條斯理道:“好教諸位知道,當朝聖德皇後,我的親祖母,卻也是奴籍出身。”陳容的汗流得更多了,他想要解釋,公主擡了擡手,卻沒給他這個機會。她的目光轉向陳容後面的人:“你叫陳熾?”陳熾:“正是。”公主:“聽說你強占了先父的姬妾?”陳熾臉色大變。公主卻沒有多數,視線随即落在陳蒼身上:“你是陳蒼?”陳蒼微微昂起下巴:“正是。”他可沒有什麼強占父親姬妾的醜事,而且這幾日在公主府逗留下來,他心中越發覺得不甘心,憑什麼好東西都讓陳素那種無父無母的奸生子給占了去?公主嘴角噙笑:“聽說你在縣學打傷同窗,差點被趕出學堂,是靠着陳家的關系才留下來的?”陳蒼神色一變,她怎麼會知道這種事?陳容更是大驚失色,心生不妙。公主哂笑:“子望雖然無父無母,可他如今成就,哪一樣是依靠家族蔭庇得來的?反觀你們這些陳家人,昔日苛待子望,将他逐出家門,令他幾番險死還生,如今看到子望出息了,便想來分一杯羹,這天底下還能有這種好事?沒有同患難,還想共富貴?”陳容辯解:“他是陳家子弟……”公主冷笑:“他不過是冠了個陳氏,如何就算是陳家人了!陳素如今已經是驸馬,論身份,已經在你們之上,你們非但不恭謹以對,還處處無禮,诋毀于他。看在陳素亡父的面上,此事我就暫不計較了,若是你們現在知趣離開,也好留幾分顔面,若是等我強請出府,那丢人可就丢大了!”一聽這話,陳容就知道今天大家已經是徹底撕破了臉面,公主是決計不可能幫忙的了,說不定她早就命人去調查了陳家的事情,否則絕對不會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到這裡,陳容不蒸饅頭也要争口氣:“公主如此跋扈,實在有失仁厚,陳素是陳家子孫,這點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若是天下人知道公主作為,隻怕都會說公主不孝,撺掇夫婿不敬長輩!”這話其實還暗含威脅,如果你不幫我們的忙,我們就到處去宣揚你的壞話!劉桢不怒反笑,扭頭問李農:“你覺得我很跋扈?”李農笑道:“公主自然跋扈,天下誰人不知公主乃陛下親妹,深得聖眷,天下誰人不知公主的尊号為先帝所封,鎮國之名威震天下,天下誰人不知公主能上朝議政,非尋常女子可比,公主若不跋扈,那還有誰配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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